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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 優秀范文 哲學理論論文

哲學理論論文賞析八篇

發布時間:2023-03-27 16:41:48

序言:寫作是分享個人見解和探索未知領域的橋梁,我們為您精選了8篇的哲學理論論文樣本,期待這些樣本能夠為您提供豐富的參考和啟發,請盡情閱讀。

哲學理論論文

第1篇

【關 鍵 詞】哲學立場/現實生活/辯證法

哲學是否有屬于自己的獨特的“立場”?哲學的“立場”是否可能以及何以可能?隨著國內哲學理論思考的日漸深入,這一重大問題正在浮出水面,引起了人們的關注和討論。在此方面,有兩位學者各執一端的觀點頗值得引起人們重視:趙汀陽在一系列著述中提出“無立場的思想”的觀點,何中華對趙汀陽觀點的批評與回應。

筆者認為,兩人的爭論使“哲學立場”這一問題尖銳地凸顯在人們面前,使人們難以回避。本文愿以兩人的討論為背景,在此發表一點個人看法,以推動對此問題的探討。

一、“哲學立場”的自覺:哲學進一步發展的重要前提

我們每年有上千篇哲學論文在公開學術刊物發表,有數十部哲學理論研究專著和教材問世,這些論文和專著都把自己的工作定位為“哲學研究”,把所探討的問題認同為“哲學問題”,然而,很少有人回到問題的前提去對“哲學立場”進行提問和反思,而這恰恰是哲學得以安身立命的帶有根本性的大問題。何中華通過與趙汀陽的對話,把“哲學立場”這一富有挑戰性、具有根本性的問題上提升到了自覺的層面并昭示于人們面前,使人們不得不直面它并認真地作出回答。

所謂哲學立場,一般而言,是指“任何一個哲學建構者所須臾不可離的根本出發點,具有視野與前提兩重含義。”但在更深層面上,追問“哲學立場”,實質就是要叩問“哲學的發言”所具有的存在權利與合法性根據究竟為何、哲學在人類全部文化形式中應具有何種特殊姿態等重大問題。用趙汀陽的話講,它意味著對這些問題的自我反思:“哲學該怎樣搞?能怎樣搞?或者說,搞哲學意味著什么?”它要求哲學把目光從對世界、人生,對種種爭論不休的問題的關注中抽身回來,返歸自身的本源,探尋哲學安身立命的根本。

對哲學立場自覺的澄明與申辯是所有真正哲學的題中應有之義。常識以及實證科學、宗教等文化形式憑借其在人們生活中的直接功效而顯示它們的存在理由和價值,這也就是說,它們存在的立場具有“自明性”;與之不同,哲學的立場卻從來就不是自明的,需要澄清。從歷史上看,一切哲學派別在建構其理論體系時,總是毫無例外地包括兩個最基本的內容:第一是自身的基本概念以及由概念的展開所形成的理論體系,第二便是對其哲學立場的理論闡明和論證、對它所具有的合法性根據的自我申辨,而且就根本而言,前者之所以可能,必須依賴于后者的堅實性與可靠性。一種沒有對“哲學立場”進行自覺闡明與有效辯護的哲學必然是一種糊涂的、無根的哲學,即使它對眾多問題喋喋不休地發表了無數看法,也會因為其缺少對“哲學立場”的自覺而仍為“意見”,不可能達到真正的哲學境界。對哲學立場的充分自覺是哲學成為哲學的必要條件。

在今天,對哲學立場的自覺澄明具有更加迫切的時代意義。從當代西方哲學的實際來看,對傳統哲學基本立場的懷疑與否定,對哲學立場的重新定位與反思,已成為理解整個當代哲學最為重要的線索之一。無論是科學主義思潮,還是人本主義思潮,都把背離傳統哲學的理論立場作為基本出發點,從各個方面否定傳統哲學作為最高智慧和第一原理的自我期許;到更為激烈的后現代主義理論家那里,傳統哲學的立場更遭到了空前的否定,例如,羅蒂的“后哲學文化”概念,就希望通過一種沒有主導原則、沒有最高原理、沒有理論中心的新的文化構想,徹底取代以往哲學作為最高智慧、一級真理的“元”立場,從而使當代哲學對傳統哲學立場的否定與質疑達到了頂點。

與此同時,當代哲學還有另一些哲學家為在新的時代捍衛與重新確立哲學的立場作出了切實的努力,這一點集中地體現在回歸現實生活世界這一趨勢上。自胡塞爾提出“生活世界”以來,這一概念引起了20世紀許多哲學家的重視與 共鳴,維特根斯坦對“生活形式”的強調,日常語言學派對語言日常用法的關注,西方哲學家對“日常生活批判”的高度重視,伽達默爾、哈貝馬斯等人對“生活世界”的闡述,都共同地體現了這些哲學家回到“生活世界”、立足于“生活世界”重建其哲學立場的致思取向。

從上述這一世界性哲學發展的宏觀背景出發觀照何中華與趙汀陽的對話,這種對話便獲得了一種更為深廣的意義,他們不僅對當代哲學所提出的“哲學立場”這一重大問題進行了細致思考并作出了積極回應,尤其可貴的是還從不同角度切入了哲學立場的“生活基礎”這一層面,自覺地把哲學立場的確立,同對生活意義的覺解內在地聯系在一起,表明了兩人的致思與當代哲學的最新動向具有深層的一致性。

具體而言,由于對“生活”的覺解采取了一種“超驗”的態度,何中華實質代表了一種“超驗主義”的哲學立場。正如他自己所聲明的:“哲學立場只能是超驗意義上的不可還原、不可歸納的邏輯自明性前提哲學不需要明證,它唯一需要的只是超驗的自明性本身。”正是在“超驗本體”的展開中,哲學為人們提供一種超越現存生活的理想生活和高遠意境,從而引導人們不斷超越固有限制去追求一種應然的生活。哲學在對“超驗自明性”的澄明中,顯示了所有其它學科都不能代替的功能因而構成了它不可剝奪的獨特立場與存在合法性。

與何中華相對,趙汀陽則代表了一種關于生活的“存在論立場”(雖然何中華認為趙代表一種“隱蔽的經驗論立場”,趙自稱“無立場的思想”,但筆者仍認為“存在論立場”是較恰切的概括)。他認為,對于哲學而言,“生活事物是唯一能夠利用的存在論事實,”(注:趙汀陽:《論可能生活》,第13頁,三聯書店1994年版。)而且,生活的意義不依賴于任何外在于生活的“意義”,生活的意義在于生活本身,生活的意義是“自足”的,具有“自成目的性”,因此,“生活首先是一個存在論事實,在它的存在論問題被闡明之前,任何斷言都是沒有根據的,唯一正當的方式是僅限于生活這一存在論事實所能分析出來的東西作為根據”,(注:趙汀陽:《論可能生活》,第21頁,三聯書店1994年版。)由此出發,“純粹的思想反思的意義在于它能夠進入生活一個有意義的哲學問題或者是一個對生活有意義的思想方法問題,或者是一個生活觀念問題。”

很顯然,何中華與趙汀陽的哲學立場具有鮮明的精神氣質上的差異,這種差異根源于二人對于“生活”的不同覺解。從何中華超驗主義的哲學立場出發,趙汀陽顯然是“以一種隱蔽的經驗論立場在處理超驗的形而上學問題,亦即是以一種非哲學的方式談論哲學而已”;而從趙汀陽關于生活的存在論立場出發,何中華恰恰是在生活之外談論生活,因而正是存在論立場所要禁止的,所以何中華的哲學立場顯然要被趙汀陽歸屬于“舊哲學”的范疇。

在我們看來,何、趙兩人由于對生活的不同覺解所形成的不同哲學立場具有鮮明的代表性,它標志著中國哲學工作者對哲學立場的思考已真正走向自覺。但我們認為,由于兩人在覺解“生活”的意義時,都只抓住了其中一個片面的環節,因而其由此出發對哲學立場的思考帶有很強的知性思維的痕跡。其實,兩人間的對立并非絕對不可消解,我們完全可以吸納他們各自的合理內核,整合出一種更具理論包容力和說服力的哲學立場,而要做到這一點,關鍵在于對“生活”進行真正辯證的覺解與完整的闡釋。

二、“現實生活”否定性統一的辯證本質

我們認為,哲學對生活的自覺理解,既不是如何中華那樣單純注目于“超驗”的理想生活一極,也不是象趙汀陽那樣把生活局限為一個“存在論事實”,而是把生活覺解為一個多層面、多向度內容否定性統一的辯證結構,正是在這種辯證結構的澄明中,生活才獲得了其完整的意義并具有了真正的現實性,從而成為了對每個人而言的“現實生活”。

對于“現實生活”辯證結構的揭示,可以從“縱”與“橫”兩個方向著手。

從“縱”的方面看,“現實生活”是歷史性與超越性的否定性統一。

歷史性是現實生活的內在環節。人的確是自己生活的創造者,是生活方式與道路的“自由選擇者”,但人決不是隨心所欲地創造與選擇自己的生活,而總要受到一定歷史前提的牽引與制約。趙汀陽再三強調“生活的意義在于創造可能生活”,但他明顯地對生活的這一歷史性維度重視不夠,他忽略了“創造”從來就是受到限制的“創造”,總是受到創造者、選擇者的“前見”與“視界”制約。

承認生活的歷史性,意味著生活的“有限性”與“非至上性”,但這決非說人因此失去了超越性,恰恰相反,正是歷史性及其導致的生活的有限性和非至上性,為人創造自己的生活 提供了真正的自由和可能,如果人象上帝一樣能洞察并預見過去、現在和未來的一切,擺脫了所有歷史的規定和限制,那么人也就沒有、也用不著自我超越自我創造了。可以說,人的歷史性為人的無限開放性提供了真實的可能,人的生活就是不斷在有限性中超越有限性并不斷敞開自我超越的空間的過程中生成的。這種有限性與無限性、非至上性與至上性、歷史性與超越性的否定性統一,正好構成了生活的辯證法。它表明:

(1)生活的歷史性意味著生活不是絕對自由意志的產物,如果否認生活的歷史性,就等于把人提升到“上帝”的地位,結果只能是現實生活的遮蔽和抽象。

(2)生活的歷史性、有限性并不意味人的宿命與無為,相反,承認生活的這一現實規定性正是人不斷超越、創造新生活的前提和基礎。“超越性”同樣是生活的本質規定之一,這意味著,生活就是“要決定我們將會成為什么,就是著眼于明天”,“生活就是與明天的連續不斷的觸碰”。

(3)正是生活的這種歷史性與超越性之間的否定性統一,才構成了生活的“現實性”與具體性。只有對生活這種辯證關系的自覺體認,才能使人真正腳踏大地,成為自己生活的主人,任何對這種辯證關系的割裂,都只能導致生活的瓦解與抽象。

從“橫”的方面考察,人的生活同樣是一個辯證的結構,它是“自然生活”與“超自然生活”或“理想生活”二者的否定性統一。

人來源于自然這一事實,決定了人身上始終稟賦“自然本性”,因此人的現實生活總是內在地包含了“自然生活”這一內在的環節。但人的生活之所以叫作“人”的生活,又表明了人決不局限和順應“自然生活”,如果說動物產生于自然、順應于自然因而也“生活”于自然的話,那么人則以自然生活為條件,同時又超越自然生活去創造自己“屬人”的生活。“自然生活”需要通過人的創造性活動,經歷“二次生成”,獲得真正的“現實性”品格。

這也就是說,對于人的“現實生活”而言,構成人的“現實生活”的,除了“自然生活”這一環節,還包括“超自然生活”,如果說自然生活構成了人的“潛在”生活,那么超自然生活則是體現著人的目的。對理想生活的追求,表明了人雖來源于自然,但又具有超越自然限制的性質,“超自然性”是現實生活的根本規定之一。

“理想生活”屬于尚在追求中的生活,在此意義上它也不直接就是人的“現實生活”,只有通過人創造性的實踐活動,一方面把潛在的“自然生活”升華為“理想生活”,另一方面把“理想生活”轉化為“現實生活”,“現實生活”方能真正生成。因此,同“自然生活”一樣,“理想生活”也只有通過創造性實踐活動的轉化,對人才具有現實的意義,也才能獲得現實性品格。

從以上分析可以看出,人的“現實生活”一方面區別于潛在的“自然生活”,另一方面又區別于意向性的“理想生活”,但同時又是二者的否定性統一。它既是自然的,又是屬人的,既富有感性的內容,又具有理性的籌劃和選擇,既是因果性的又是目的性的,等等。在“現實生活”中,那些彼此矛盾的維度與力量都集結在一起,從而使現實生活形成為一個豐富、復雜的否定性統一體。因此,如果把這一由多種矛盾內容組成的否定性統一體知性地割裂開來,必然會導致現實生活的失落與遮蔽。如果把潛在的自然生活夸大為現實生活,必將使人沉溺于自然功利生活而不能自拔,反之若把純粹的理想生活等同于人的現實生活,則必將使人陷入空幻虛假的生活而同樣脫離人生的真實。

從上面的論述可以清楚地看到,人的現實生活決不是單一層面、無矛盾的干癟存在,而是多層面、多向度的復雜存在,是多重矛盾關系的否定性統一體。要理解與把握人的現實生活,首先就意味著,要理解與把握構成現實生活否定性統一本質的那些矛盾關系,而這正是最為困難、最為復雜的事情。因而事情往往是這樣的:人雖然每天都在“生活”,但往往最不了解自己的生活,這正象中國古詩所說的:“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三、現實生活的分裂與哲學立場的抽象化

現實生活是一個由多重矛盾關系所形成的否定性統一體。哲學作為人類思維的一種特殊向度,所要解答的就是人的這一現實生活之謎。哲學的重要特質就在于,它總是通過一種高度反省的活動,去表達關于現實生活的理解,并在這種理解中形成其哲學立場。現實生活以何種方式作為一個“問題”進入哲學視野,哲學也便以何種方式表現為相應的哲學立場。現實生活是哲學永恒常新的主題,也是確立哲學立場絕對的起點與終點。

現實生活是確立哲學立場的起點與終點,這是由現實生活的特有性質所決定的。我們在前面已證明,現實生活是一個由多重矛盾關系所構成的否定性統一體,對于這一否定性統一體,既不能用實證科學來把握,也不能用宗教神學來把握,而只能由哲學來把握。

首先,現實生活是不能用實證科學的方式來加以把握的。實證科學的認識旨趣在于對事物作一盡 可能客觀的“如實揭示”,它認為每一對象都具有區別于它物的知性規定,認識一個對象即是按照形式邏輯方法來把握這一知性規定。顯然,用這種方式去把握現實生活,就只能把現實生活視為一客觀對象,知性地分析其“確定”“實然”的性質。而“現實生活”正如前已分析的,是一種多重矛盾關系構成的否定性統一體,如用實證科學方法予以把握,必然把現實生活徹底“物化”、“自然化”,從而無法理解現實生活所具有的否定性統一的辯證本質。

現實生活同樣不能用宗教神學去把握。與實證科學相對,宗教神學極力強調的是“應然性”、“理想性”與“超越性”,如果用這種方式去把握現實生活,也必然同樣導致現實生活這一矛盾統一體的瓦解與現實性之喪失,使現實生活變成虛幻的“神圣”化的生活。

現實生活否定性統一的辯證性質內在地要求哲學來把握。哲學與實證科學和宗教神學不同,它要求在自然性與超自然性、歷史性與超越性等矛盾關系的辯證統一中實現對現實生活的完整理解。正是在這種自覺的覺解中,哲學凸顯出了其與眾不同的獨特立場。

現實生活這一由多種矛盾關系構成的否定性統一體內在地要求哲學來實現辯證的覺解,因此現實生活是確立哲學立場的起點與終占。但是,從歷史上看,以往哲學在理解現實生活時,由于它們沒能自覺地把現實生活把握為一個由多種矛盾關系否定性統一所形成的辯證結構,結果它們走到了現實生活以外,以一種分裂現實生活的方式試圖達到對現實生活的統一性理解,這就使得其“哲學立場”或者偏向“實證科學”一極,表現為“自然主義立場”,或者偏向“宗教神學”一極,表現為“超驗主義立場”,從而導致了哲學立場的抽象化。

自然主義立場與超驗主義立場,正如趙汀陽十分敏銳地洞察到的,前者實質是以低于現實生活的哲學立場來貶低人的現實生活,把人“當成了機器”,因而是一種“背叛了生活”的哲學立場,而后者則實質是以高于生活的哲學立場來規范與強調現實生活,把人“看成罪人”,因而是一種“壓迫生活”的哲學立場。(注:趙汀陽:《論可能生活》,第7頁,三聯書店1994年版。)二者均是在現實生活之外確立哲學立場,因而都是對由多種矛盾關系否定性統一所形成的現實生活的分裂與瓦解。

自然主義立場在理解現實生活時,把自然生活等同于現實生活,完全否認了現實生活還包括超越性、超自然性的理想生活這一重要環節,認為人來源于自然必然永遠受制于自然,正如霍爾巴赫所說的:“人是自然的產物,存在于自然之中,服從自然的法則,不能超越自然,就是在思維中也不能走出自然”,因此,“讓我們服從必然讓我們聽命于自然順著自然給你劃就的必然道路走吧。”自然生活被夸大為現實生活的全部。

對人的現實生活的這種自然主義態度使人成為了機器,成為了失去創造性與超越性的自然存在,很顯然,以此種立場來理解現實生活,必然導致現實生活否定性統一的辯證本質的分裂,以此來引導具體生活實踐,也必然使人沉溺于自然功利生活而難以實現生存境界的提升與躍遷。

超驗主義的哲學立場則走到了另一截然相反的極端。它在理解人的現實生活時,完全取消了“歷史性”的維度,也徹底遺忘了其中自然性的環節,而把超自然性、目的性、理想性的一極加以實體化,并用它來說明與解釋現實生活的一切。

很顯然,對現實生活的超驗主義哲學立場落實到人們的具體生活實踐中,必然導致用某種超驗的尺度與絕對理性標準來說明、要求、規范和衡量人的現實生活,從而使這種哲學立場與人們的具體生活處于緊張的對立之中。它關注的是高了還是再高的價值理想,并因此否認人的自然生活、物質追求的合理性,如此便形成了一種善惡二元對立的簡單模式,現實生活之外的某種超驗理想原則成為永恒的正義與善的原則,成為永遠“應當”的強制,與之相反,現實生活則被視為必須由理想世界徹底否定與代替的卑污不潔的存在。可見,超驗主義的哲學立場在根本上是“與現實生活相對立的”(馬克思語)。

從以上分析可以看出,無論是自然主義立場,還是超驗主義立場,雖然都企圖去獲得關于現實生活的統一性理解,但它們都走到了現實生活以外,以一種片面化的方式瓦解與分裂了由多重矛盾關系否定性統一所形成的現實生活。

在我們看來,這兩種哲學立場貌似對立,但二者共同地遵循了一種瓦解現實生活的思維方式,即實體本體論的思維方式。

舊哲學的實體本體論的思維方式在根本上就是一種瓦解現實生活的思維方式,它在理解現實生活時,總是企圖尋找一種決定著全部生活的終極性實體,并從這種實體出發,來闡釋現實生活的全部內容。在這種思維方式,“實體”具有兩個最基本的特點:(1)絕對真實性與完善性。無論是自然性實體還是“超驗實體”,都是在現象背后并規定著現象的純粹本質 領域,是避免了任何虛假、錯謬的“本真”存在;(2)它是終極目的與價值源泉。實體為現實生活提供超歷史的永恒價值原則,為正義、美德、善行等奠定一勞永逸的最后基礎。

從這種“實體觀”出發,可以看出實體本體論思維方式的基本特點:

首先,它必然是一種還原論的思維方式,它關注的是生活背后的實體,亦即事物的“原型”,以為從這種“原型”出發就可以推演出現實生活的一切,因此,這種還原式思維就是用對起源問題的崇拜代替對現實生活鮮活內容的關注,用對先天本質的追溯代替對現實生活否定性統一的辯證本質的澄明,這必然導致對現實生活的遮蔽和遺忘。

其次,它必然是一種從原則與教條出發的思想方法。與“實體”世界相比,人的現實生活顯然是不完善的,因此,它必將合乎邏輯地要求用絕對完善的觀念來規范現實生活,要求從永恒的原則來改造與強制現實生活,由此便產生了趙汀陽所精彩地批判過的規范與生活之間的抽象對立。 再次,它必然是一種瓦解矛盾的思維方式。實體本體論思維方式所追求的是對現實生活的“實體統一性”理解。它設置了一系列二元對立的矛盾關系,如自然性與超自然性、現象與本質、實在與虛構等等,但認為其中的一方面總是比另一方面更“本真”、更優越,由此便形成了以這一方為基礎的對另一方的控制與支配,以實現對現實生活的“統一性”理解,因此,實體本體論思維方式強調的是抽象的統一性,而非矛盾性,從它出發來理解生活這一否定性統一的矛盾結構,必然導致現實生活的瓦解與分裂,從而形成了前面指出的“自然主義”和“超驗主義”間僵死、抽象的對立。

從上面的分析中,我們可以十分清楚地看出,由于在對現實生活的覺解中采取了一種知性的、片面的方式,以往哲學的哲學立場是一種“抽象”的哲學立場,它必須由建立在對現實生活辯證覺解基礎上的自覺的哲學立場所取代。

從以上的分析出發,回頭再看趙汀陽與何中華之間的分歧,問題也變得十分清楚。趙汀陽主張“無立場的思想”,其深層動機在于對以往哲學立場的不滿以及由此產生的強烈的糾偏動機。趙汀陽十分敏銳地洞察到了以往哲學總是從生活之外的某種立場來覺解生活這一致命缺陷,因而要求回歸生活本身,在對生活這一存在論事實的闡明中覺解生活的意義。我們認為,趙汀陽的這一識見是十分深刻的,具有重要的理論意義。何中華在其批評文章里由于固守其片面的超級主義立場,對此沒有給予應有的重視,不能不說是一個重大的偏失。

但是,趙汀陽在破除以往哲學立場瓦解現實生活的弊病時,卻又走向了另一片面。首先,他主張的“無立場的思想”是根本不可能的,因為正如在前面已指出的,現實生活是哲學的起點與終點,一種哲學只要自認其為“哲學”,那么它總是有某種“立場”的,因為它必然要以某種方式表達對生活的覺解。在此意義上,“無立場的思想”之所以不可能,并非象何中華指出的那樣是由于哲學無法逃避對“超驗視野”的選擇,(注:何中華:《“無立場的思想”可能嗎?》,載《哲學研究》1997年第10期。)而是因為它不可能逃避現實生活這一根本主題,事實上,趙汀陽最終仍以其自己的方式表達了對生活的覺解(這即是前已提及的關于生活的“存在論立場”)。另外,趙汀陽在覺解生活時,為了避免重蹈以往哲學用生活之外的哲學立場來與生活相對立的理論病癥,再三強調“一種不可能的東西肯定不是真的,一種不可能的東西同樣肯定不是好的”,(注:趙汀陽:《論可能生活》,第189頁,三聯書店1994年版。)不惜用奧康剃刀把生活中超越性、理想性的環節徹底剃去,在這點上,何中華的批評又是正確的,即趙汀陽“把可能生活僅僅局限于經驗可能性的維度,從而排除了理想生活的可能性,”“這種‘可能性生活’由于不能擺脫經驗層面的羈絆,只能是一種世俗化的生活。”(注:何中華:《“無立場的思想”可能嗎?》,載《哲學研究》1997年第10期。)它表明,趙汀陽在對現實生活的覺解上,仍缺乏一種真正的辯證眼光。

四、自覺的哲學立場的基本特征

現實生活是確立哲學立場的起點與終點。以往哲學由于缺乏對現實生活的辯證覺解,因而它們只能以現實生活之外的某種實體為基礎,以低于生活或高于生活的立場來詮釋生活,結果導致了現實生活的失落。如果我們自覺地認識到,人的現實生活不是“實體統一性”存在,而是一個由多重矛盾關系否定性統一所形成的辯證結構,那么,以此為基礎,哲學將在對現實生活的辯證覺解中確立自覺的立場,這種哲學立場是真正現代的,與以往哲學瓦解現實生活的立場相比,將呈現出嶄新的特點。

(一)它是經驗性與超驗性的辯證統一

這意味著,立足于對人的現實生活的辯證覺解,哲學的立場將不再象何中華認為的那樣表現為經驗與超驗立場間“互斥互盲”的知性對立關系,(注:何中華:《“無立場的思想”可能嗎?》,載《哲學研究》1997年第10期。)而是經驗與超驗內在統一的辯證關系。

我們在前面的分析 中已指出,現實生活是一個由多重矛盾關系構成的否定性統一體,在此,無論是“歷史性”還是“超越性”、無論是“自然生活”還是“超自然的理想生活,”都只有通過人創造性的活動組建為現實生活才具有完整的意義。因此,立足于對現實生活的辯證覺解而確立的哲學立場,必然承認“經驗性內容”是現實生活的內在環節,自然生活、歷史性規定以及由此產生的經驗內容是現實生活的題中應有之義,因此,哲學對現實生活的自覺反思,就并非完全如何中華強調的那樣:“哲學得以成立的理由恰恰在于經驗與超越的劃界,及在此基礎上對超驗視野的自覺選擇,”(注:何中華:《“無立場的思想”可能嗎?》,載《哲學研究》1997年第10期。)而是內在地包含了對經驗前提的承諾;與此同時,哲學在對現實生活的辯證覺解中,也必然承認,人的生活的自然性質以及歷史規定,并不表明人是死的物質,人的生活并非行尸走肉,而是包含了理想性、超越性等重要內容,在這點上,何中華的見解是正確的,即人“并不把自己的生活局限于‘是其所能是’,而是進一步拓展為‘是其所當是’,”承認這一點,就同時意味著,哲學的立場也內在地包含了對超驗性維度的肯定。

可見,從對現實生活的辯證覺解出發,自覺的哲學立場既不是象自然主義立場那樣把現實生活貶低為自然生活,也不是如超驗主義立場那樣把現實生活抽象為虛幻的神圣生活,而是體現為經驗立場與超驗立場的辯證統一。它在對現實生活的辯證覺解中領悟到:“在‘完整的人的生活’的范圍內只把某一個別環節絕對化,這屬于我們時代的精神分裂癥”,因此,它自覺地要求在經驗與超驗、歷史性與超越性、自然性與超自然的理想性等之間實現辯證的和解與良性的互動,從而使現實生活處于上述各種矛盾關系的巨大張力之間,“但同時又能夠把二者和諧有序地融合成一種存在方式與行動。”

(二)它是價值尺度與歷史尺度的辯證統一

立足于對人的現實生活的辯證覺解,哲學立場同時也必然表現為價值尺度與歷史尺度的內在統一。這是自覺的哲學立場的又一重要特點。

價值尺度是自覺的哲學立場的題中應有之義。這是因為,哲學對現實生活的自覺反思,決不是象實證科學那樣提供事實性的價值中立的“知識”,而是在認知框架中深深地滲透著價值框架。在哲學看來,生活的“事實”與實證科學探究的“事實”具有根本性不同,生活的事實是一種“價值事實”,現實生活內在地包含著價值生成過程,因此,生活的每一個“事實”都內在地滲透著價值,或者說在每一“價值”中都承載著事實。現實生活的這一本性必然使自覺的哲學立場具有“價值學”的旨趣:確立哲學立場,同時意味著對現實生活內在價值的自覺揭示與體認,并在這種揭示和體認中為人們昭示超越的價值尺度與精神意境,以把人們帶向更為廣闊的新的生活境界。

但是,哲學立場所具有的價值品格并不表明這種價值尺度具有超歷史的永恒性質,相反,它又總是處于歷史的規定之中并具有歷史性的品格,正如在前面已指出的,現實生活是以歷史性為前提同時又不斷超越自身并向未來展開的辯證過程,與此相適應,哲學的立場也需要在歷史中不斷更新與發展,伴隨著現實生活的開展賦予自身具體的、歷史的內涵,在此意義上,哲學的立場不是某種封閉、刻板、一經確定就永恒不變的抽象存在,而是具有一種不斷開放的、“與時俱化”的特性,它猶如一個需要充實內容的容器,必須在現實生活的流程中獲得其歷史性的“主題意識”,并隨著現實生活的開展不斷進行自我調整與自我批判,以實現對現實生活真正的、動態的、歷史性的覺解。因此,“歷史性”是自覺的哲學立場的又一鮮明特征。

哲學立場所具有的這種“歷史尺度”與“價值尺度”的內在統一性質,充分地表明,立足于對現實生活的辯證覺解,哲學立場真正體現了在現實與理想、歷史的確定性與價值超越的指向性之間“既保持必要的張力,又不斷打破這種微妙的平衡”的辯證法,因而是一種生動、具體、開放的真正自覺的哲學立場。

(三)它是至上性與非至上性的辯證統一

這一點涉及對哲學立場所具功能的理解。趙汀陽認為以往哲學的一個重大缺陷在于它“一直未成為真正有用的思想”,(注:趙汀陽:《哲學將可能變成什么——趙汀陽副研究員答問錄》,載《哲學動態》1996年第4期。)因此,他主張用“無立場的思想”來代替有著“嚇人的思想偽裝”的有立場的哲學學說。立足于對現實生活的自覺覺解,我們將對哲學立場的“有用”與“無用”獲得新的辯證認識,并因此凸顯出趙汀陽在這一點上所具有的偏頗。

從對現實生活的辯證覺解出發,哲學的立場深深地扎根在現實生活的根基之中,因而具有不可剝奪的合法性,在此意義上,哲學的 立場具有“至上性”。正如我們在前面曾分析過的,哲學作為人類思維的一種特殊向度,它的重大使命就在于解答人的現實生活之謎,以反思意識的形式獲得關于現實生活意義的整體性覺解,從而提升人們對現實生活的自覺意識,因此,哲學立場是任何其它科學的立場無法取代的,實證科學的自然主義立場與宗教神學的超驗主義立場都只能導致現實生活的瓦解與分裂,只有哲學才能真正以符合現實生活本性的方式達到對它的辯證把握,在此意義上,哲學立場乃是根源于現實生活的呼喚,它是不可能被“無立場的思想”所代替的,正如人的現實生活是不可能被取消的一樣。

第2篇

1.研究地球上的一切都不能忘記天文仰觀天文

是中華文化的起始點。制定天文歷法,是中華文化的落腳點。這是《周易》與《周髀算經》的共同記載。觀測太陽,制定出了太陽歷;觀測月亮,制定出了太陰歷;觀測北斗,制定出了北斗歷。最終三歷合一,中華先賢制定出了世界范圍內獨一無二的陰陽合歷。太陽歷確定了寒暑,確定了春夏秋冬四時,確定了冬至夏至、春分秋分、立春立夏立秋立冬八節,確定了十二月,確定了二十四節氣。太陽歷的節令決定著小草小花何時發芽何時開花,決定著小魚小蝦何時何時產卵,決定著小蚯蚓小青蛙何時冬眠何時出土。———萬物在地球上,但萬物生息的決定因素在太陽。太陰歷確定了朔望月,初一月缺為朔,十五月圓為望。朔望,決定著江河大潮。《黃帝內經•靈樞•歲露論》:“故月滿則海水西盛”,“月郭空則海水東盛”。月滿海水西盛,月缺海水東盛。月滿月缺與潮漲潮落之間,具有嚴格的對應性與規定性。———大江大海在地球上,但大潮的決定因素在月亮,月亮背后的決定因素仍然是太陽。北斗歷確定了風向的正邪。北斗歷,中醫經典《黃帝內經》與馬王堆出土的帛書《鹖冠子》中有記載。《鹖冠子•環流》:“斗柄東指,天下皆春,斗柄南指,天下皆夏,斗柄西指,天下皆秋,斗柄北指,天下皆冬。”《鹖冠子》有“斗柄定四時”之論,《黃帝內經•靈樞•九宮八風》篇有“斗柄定八節,八節定八風”之論。風有正邪之分。正風養人養萬物,邪風傷人傷萬物。———風在地球上,但是判斷風的標準在天上。“仰觀天文”說明了什么?說明此時的中華先賢已經認識到了一個根本性問題:地球上發生的一切與天文之間存在著必然聯系。制定歷法說明了什么?說明此時中華先賢已經解答了一個根本性問題:天文變化與地球上氣候物候的變化有著嚴格的對應性。研究地球上的一切不能忘記天文,這是中華文化的根本立場。這一立場,對研究地震有沒有啟示意義?天與地是一分為二、合二而一的關系,認識地球上一切,不能忘記天文,不能忘記太陽月亮與北斗。如此思路與方法,對研究地震有沒有啟示意義?

2.天文歷法嚴格定量的啟示

天文歷法,本身是一個嚴密的數理體系。嚴格的定量與周期性循環,是天文歷法的兩大基本特征。請看以下五大例證。

(1)寒暑的定量與周期性循環。寒暑的嚴格定量,是由冬至夏至決定的。《周髀算經•日月歷法》:“故冬至”,“見日光少,故曰寒。夏至”,“見日光多,故曰暑”。冬至夏至的嚴格定量是由日影長短兩極決定的。《周髀算經•天體測量》指出,冬至的日影長度為1丈3尺5寸;夏至的日影長度為1尺6寸。用今天的眼光看,寒暑的定量定在兩條天文線上。冬至之寒定量于太陽相交南回歸線,夏至之暑定量于太陽相交北回歸線。寒暑有無限循環性,《周易•系辭下》對此的描述是:“寒往則暑來,暑往則寒來,寒暑相推而歲成焉。”⑧寒暑的無限循環,放在測影的日晷下看,是日影循環在長短兩極決定的;放在天文學中看,寒暑的無限循環,是由地球公轉過程中兩個極限決定的。寒暑,決定著萬物生死,決定著“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這里值得謹記的是:地球上小草枯榮的變化,決定的因素在太陽。

(2)四時的定量與周期性循環。日影長短兩極的定量,定出了冬至夏至;日影的兩個平均點的定量,定出了春分秋分。《周髀算經•天體測量》指出,春分秋分的日影長度均為7尺5寸5分。放在空間中看,春分秋分是太陽兩次相交于赤道線所決定的。放在地球公轉的過程中看,冬至夏至、春分秋分是地球公轉過程中的四個極限。地球公轉的周期性,決定了四時的無限循環性。冬至夏至、春分秋分定出了四時,四時決定了溫熱涼寒四種氣候,四時決定了生長收藏四種物候。這里值得謹記的是:地球上萬物的變化,決定的因素在太陽。

(3)晝夜的定量與周期性循環。《周髀算經•日月歷法》:“日主晝,月主夜,晝夜為一日。”晝夜在地球上,但是決定晝夜的因素在天上,在天上的日月。晝夜有無限循環性,《周易•系辭下》對此的描述是:“日往則月來,月往則日來,日月相推而明生焉。”瑏瑡這里值得謹記的是:地球上晝夜的變化,決定的因素在日月。

(4)朔望的定量與周期性循環。月缺初一,月圓十五;初一為朔,十五為望。太陰歷的朔望,定量于太陽、月亮、地球的對應關系。太陽—月球—地球,如此三點一線的定量,是朔望月的初一。太陽—地球—月球,如此三點一線的定量,是朔望月的十五。朔望的定量,嚴密而精確。朔望的循環,精確而嚴密。天文大潮,形成于如此三點一線的關系之下。這里值得謹記的是:地球上潮汐的變化,決定的因素在月亮,月亮背后的因素仍然是太陽

。(5)風向的定量與周期性循環。風向,隨著斗柄指向的循環做圓周運動。斗柄東指,有春天之東風;斗柄南指,有夏天之南風;斗柄西指,有秋天之西風;斗柄北指,有冬天之北風。希伯來先賢也發現了風的循環性,《圣經•傳道書》中有“風往南刮,又向北轉,不住地旋轉,而且返回轉行原道”瑏瑢的論述,但是希伯來先賢沒有風向旋轉與北斗斗柄旋轉的對應關系。這里值得謹記的是:風旋轉在大地上,但是決定風向的因素在旋轉的斗柄。地球上氣候、物候、江河大潮變化的規定性、周期性與循環性均與天文相關,地震的規定性與周期性會獨立于天文之外嗎?

二、天文規律與天氣預報談地震預報

先談天氣預報。沒有氣象衛星與其他先進儀器,中華先賢是靠什么進行天氣預報的呢?靠什么進行規律性的天氣預報?又靠什么進行精確性的天氣預報?答案:靠天文!靠歷法!中華先賢進行天氣預報有兩個特點:第一,首先揭示的是規律,其次才是當下的精確預報;第二,方法極易掌握,農民、士兵、兒童、婦女,朝野各個層次的人士都能夠掌握這種方法。

1.揭示規律的方法幾部古代經典之中均記載有這種方法。簡要介紹如下。

(1)《尚書》揭示的規律。《尚書•洪范》:“星有好風,星有好雨”,“月之從星,則以風雨”。瑏瑣“星有好風”之星,被漢代馬融注釋為二十八宿中的箕星。箕星,二十八宿東方蒼龍七宿中的第七宿。“星有好雨”之星,被漢馬融注釋為二十八宿中的畢星。畢星,二十八宿西方白虎七宿中的第五宿。箕星、畢星為恒星,月為衛星。以地球上觀測點為中心,一旦發現月球與二十八宿的箕星、畢星發生近距離關系時,地球上觀測者所處的區域內就會出現刮風、下雨的天氣。馬融說:“箕星好風,畢星好雨。”地球—月球—二十八宿中的某一宿,三者之間構成三點成一線關系時,地球上的觀測區內就會發生或風或雨的氣象。———《尚書》中的方法,首先揭示的是規律,然后是當下的天氣預報。

(2)《黃帝內經》揭示的規律。《黃帝內經•靈樞•九宮八風》篇記載了中華民族所獨有的北斗歷。北斗歷以斗柄的八個指向,確定了八節。節令點,恰恰是風雨發生點。“太一移日,天必應之以風雨。”瑏瑤太一,指的是北斗星斗柄。斗柄指向四方,定出了春分秋分冬至夏至四節;斗柄指向四隅,定出了立春立夏立秋立冬四節。四方+四隅=八方,兩分兩至+四立=八節。八方,屬于空間;八節,屬于時間;時間與空間在此仍然是一體關系。風雨既有時間性上的規定性,又有空間上的規定性。放在太陽歷中看,八節就是地球公轉過程中與太陽的八個對應點。八節的當天,會發生時令之風雨。如果風雨發生在節之當天,當年風調雨順。如果風雨發生在節前,預示著當年多雨;如果風雨發生在節后,預示著當年多旱。———《黃帝內經》中的方法,首先揭示的是規律,然后是當下的天氣預報。

(3)《詩經》揭示的規律。《詩經•國風•七月》:“七月流火,九月授衣。”瑏瑥流火之火,亦稱大火,指的是二十八宿中的心星。從地球上看,心星一年四季有四個位置:春天在東,夏天在南,秋天在西,冬天在北。鄉村農夫,一旦發現心星西移,就知道該準備御寒的衣服了。———《詩經》中的方法,首先揭示的是規律,然后是當下的天氣預報。

(4)《周禮》揭示的規律。《周禮•地官》:“日至之景,尺有五寸,謂之地中”,“風雨之所會也”。瑏瑦日影一尺五寸(比《周髀算經》少一寸),即日影最短點。日影最短點,《周禮》界定為地中點。地中點,即夏至點。地中夏至點有多重意義,其中一重意義為“風雨之所會”,指的是風雨交加。太陽決定著夏至,夏至決定著風雨。夏至點,實際上是北回歸線附近的臺風暴雨點。———《周禮》中的方法,首先揭示的是規律,然后是當下的天氣預報。

2.預報之實例以星象論氣象,《詩經》《孫子兵法》中均記載有這樣的實例。簡介如下。

(1)《詩經》中的實例。《詩經•小雅•漸漸之石》云:“月離于畢,俾滂沱矣。”瑏瑧月,月球;畢,畢星;離,通麗,指靠近;當月球靠近畢星時,地球上觀測區內就會出現大雨滂沱的天氣。預報大雨的詩出于一位戍卒之口,天文氣象學的普及程度,由此可見一斑。月亮、畢星在天上,滂沱大雨在地球上。天文與天氣,影形對應,緊密相連。———《詩經》中的方法,預報的是當下天氣,同時也揭示出了規律。

(2)《孫子兵法》中的實例。《孫子•火攻》:“發火有時,起火有日。時者,天之燥也。日者,月在箕、壁、翼、軫也。凡此四宿者,風起之日也。”瑏瑨壁,二十八宿北方玄武七宿中的第七宿。翼,二十八宿南方朱雀七宿中的第六宿。軫,南方朱雀七宿中的第七宿。火攻,是戰爭中的重要手段之一。有風,氣候干燥。氣候干燥,易于放火。何時氣候干燥?月近箕、壁、翼、軫四宿時。天文四宿,決定著地球上干燥的天氣。———《孫子兵法》中的方法,預報的是當下天氣,同時也揭示出了規律。3.先賢基礎上的繼續追問正常,是天氣;異常,是天災。正常的天氣與正常的天文相關,異常的天災與異常的天文相關。這是中華先賢對天氣與天災的基本認識。在此基礎上,是不是可以繼續追問:地震會不會與異常的天文相關?

三、回顧歷史,是為了現實回顧遠古、中古時期的天氣預報

是為了今天的地震預報。效天法地的中華文化,天人合一、天地合一而論的中國哲學,對今天的地震的研究與預報,起碼在九個方面有著啟示意義。

1.系統論從“仰觀天文

俯察地理”的那一刻起,中華先賢就在天與地之間建立起一分為二、合二而一的關系,天與地絕對不能分割而論。站在現代科學立場上看,地球是天體中的一員,論地球上的異常絕對不能離開其與天體的聯系。

2.相“交”點天地生萬物這是中華文化的基本立場

《周易•泰•彖傳》:“天地交而萬物通也。”瑏瑩《周易•否•彖傳》:“天地不交,而萬物不通也。”瑐瑠萬物的生與不生、通與不通,與天地的“交”與“不交”有著直接的對應性的關系。在這一思路與方法上,稍微跨前一步,是不是就可以引申出這樣一句話:“天地交而地震發生也;天地不交,而地震不發生也。”問題的關鍵,在于找出這個“相交點”。

3.太陽歷的嚴密性與對應性三條天文線(南北回歸線加赤道線)

四個時令點(冬至夏至,春分秋分),是太陽歷(實際是地球公轉)所構建出的框架。三線是太陽與地球的三條對應線,四個時令點是太陽與地球的四個對應點。這里可以視為是“天地交”的相交點。太陽的回歸循環變化,永遠不會繞越天文三線,永遠不會改變時令四點。萬物的生長收藏變化,永遠也不會超越三線四點這個框架。這個永恒而長青的框架,適用于地震研究嗎?萬物生長靠太陽!地震的發生靠不靠太陽?可以把有史以來的大地震資料統計一下,檢查歷次地震時太陽在什么位置,檢查其中有沒有規律可循。

4.太陰歷的嚴密性與對應性一個朔望月

日月地三者之間兩次構成三點一線關系,這是太陰歷所建立的框架。兩次三點一線,兩次天文大潮,這是規律。這一規律適不適用于研究地震?

5.行星運動的規律性與周期性五大行星分地內地外

金星、水星為地內行星,木星、火星、土星為地外行星。按照五大行星運動的規律性與周期性,它們肯定會出現在日月地三點一線的這條直線上,或單個出現,或多個出現,或五個一齊出現。用現代的技術手段,還原四點一線關系,還原五點一線關系,還原N點一線關系,在此基礎上梳理歷次大地震,檢查奇異的天文現象與地震發生在時間與空間上有沒有對應關系。

6.二十八宿的長青性與坐標性

二十八宿是恒星,中華先賢以二十八宿與月球的對應關系為坐標預報地球上的風雨。同樣的道理,能否利用這一坐標預報地震?

7.陰陽合歷的綜合性

綜合太陽、月亮、北斗三者的作用,是陰陽合歷最大的優秀之處。能否將多種天文因素綜合在一起研究地震?

8.時間空間的一體性地球公轉的軌跡

是一個橢圓;地球公轉的時間,是一個太陽回歸年。軌跡,在天成度;時間,在歷成日。中華先賢在太陽歷里建立起了時空兩位一體的時空觀。一個太陽回歸年,萬物完成一次生長收藏的過程,中華先賢在太陽歷里建立起了時空物三位一體的時空觀。《尸子》:“上下四方為宇,往古來今為宙。”瑐瑡空間為宇,時間為宙。時空即宇宙,宇宙即時空。萬事萬物在宇宙之中都有嚴格的規定性,地震會例外嗎?

9.道與物、事與理的關系

“日中立竿測影,此一者,天道之數。”瑐瑢《周髀算經•陳子模型》指出,日影中可以論道。“道之在天,日也。”瑐瑣《管子•樞言》指出,太陽可以論道。“一陰一陽之謂道。”“陰陽之義配日月。”瑐瑤《周易•系辭上》指出,日月聯合可以論道。道,在中華文化中是論證問題的終極標準。老子以道論德,孔子以道論禮,孫子以道論兵,劉徽以道論數,茶道、劍道、同,但論證問題皆以道為依據,論證方式皆為“以道論之”。自然界中的道為生天生地生萬物的生生之源,人文中的道為論證問題的終極標準。道可以論證一切問題,可不可以論證地震呢?有此物必有此道,有此事必有此理,有此果必有此因,這是中國哲學的基本常識。以此論之,有地震必有地震之道,有地震必有地震之理,有地震之果必有地震之因。預測不了地震,解釋不了地震的規律,關鍵就在于沒有認識地震之道,沒有弄清地震之理,沒有明白地震之因。

四、揭示地震規律性規定性

地震,現實中已經成了一道世界性難題。面對這道難題,中華文化是否有所貢獻?

1.認識的局限性東西方對地震認識

體現在了以下幾個的概念性的界定之中。其一,“一般說是引起地表動蕩的地球內部的突然震動”瑐瑥。這是《簡明不列顛百科全書》對地震的界定。其二,“地面的震動”瑐瑦。這是《辭海》對地震的界定。其三,“地內700公里以上突發的震動傳播至地面”瑐瑧。這是《大辭典》對地震的界定。關于地震,地質學教材中還有“地應力集中與釋放的過程”的界定。稍加留意就可以清晰地看出,以上幾個關于地震的界定存在著嚴重的局限性。這個局限性就是:論地震僅僅局限于地球本身,完全忘記了天文。

2.永恒的思路

常青的方法“以天文論之”,這是中華先賢創造中華文化的基本思路;“以太陽論之,以月亮論之,以北斗論之”,這是中華先賢創造中華文化的基本方法。天文具有永恒性,所以中華先賢的思路也具有永恒性。太陽長青,月亮長青,北斗長青,所以中華先賢的思路也具有長青性。下面以中華先賢的思路與方法,探討地震的規律性與規定性。

(1)以天文為坐標認識地震的規律性與規定性。天文,本文僅取四大要素:第一要素是太陽,第二要素是月亮,第三要素是五大行星,第四要素是二十八宿。以太陽的規定性論地震。太陽的規定性,首先體現在兩線兩點上。太陽相交于南回歸線,冬至;太陽相交于北回歸線,夏至。將現有的地震資料加以整理分析,看看冬至點有無地震發生,如果有,有多少次?看看夏至點有無地震發生,如果有,有多少次?然后再統計一下,冬至點對應何處的地震,夏至點對應何處的地震?太陽兩次相交于赤道,有春分與秋分。這兩時令點上有無地震發生,如果有,有多少次,發生在何地?以同樣的方法,研究八節、二十四節氣。以月亮的規定性論地震。與太陽與地球,一個月兩次構成三點一線關系,這是月亮的規定性。將現有的地震資料加以整理,看看月亮朔望之際有無地震發生?如果有,有多少次?發生在何地?以行星的規定性論地震。五大行星,無論是單個還是多個,肯定會出現在日月地三點一線的直線上,形成“糖葫蘆”狀。分析現有的地震資料,看看這種天文現象下有無地震的發生,如果有,有多少次,發生在何地?以月球與二十八宿的對應關系論地震。月球與二十八宿的畢星對應,地球的對應區有滂沱大雨。月球與二十八宿的哪一顆星對應,會有地震的發生?彗星的出現與地震的發生有沒有關系,也值得研究。如果有,有多少次,發生在何地?

(2)以時間為坐標認識地震的規律性與規定性。四時的循環與間隔,年歲的循環與間隔,在時間均有著嚴格的規律性與規定性,地震在時間中會雜亂無章嗎?天文現象的循環與間隔,決定著地球上四時的循環與間隔,決定著地球上年歲的循環與間隔。地震的發生與間隔,在時間也應該有嚴格的規定性與規律性。要發現這個規定性與規律性并不困難,將現有的地震資料排查一下,很快就可以解答這一問題。

(3)以空間為坐標認識地震的規律性與規定性。地震,在空間中是有規定性的,地質學中稱之為“地震帶”。地震帶,《簡明不列顛百科全書》解釋如下:“多數地震活動集中發生的狹長地帶。巖石圈由幾大板塊構成,板塊相對移動的邊緣是世界的地震帶。以島弧、山帶、火山作用、深海槽及地震活動為特征。環太平洋帶和阿爾卑斯帶是兩大地震帶,前者環繞太平洋,后者從亞速爾群島穿過地中海和中東到印度北部、蘇門答臘和印度尼西亞,與環太平洋帶連接。”瑐瑨《辭海》的解釋是:“地震震中分布較集中的地帶。一般是活動很強的地質構造帶。規模最大的地震帶有:

(1)環太平洋地震帶;

(2)歐亞橫貫地震帶。”瑐瑩各大洋的海嶺區也是地震頻發的地帶,但地震帶上的地震強度較弱。此外,各地區的地震密集地帶也叫地震帶。地震帶,確定了地震在空間中的規定性。研究地震帶上的地震,但也絕對不能忽略地震帶之外的地震,例如唐山大地震。《中國古代重大自然災害和異常年表總集》記錄了公元前780年到公元1911年,兩千多年間的180多次6級與7級以上的大地震。云南大地震次數排第一,有30多次;臺灣與甘肅大地震均超過20次,排位第二第三;四川排第四,有17次;超過10次大地震的省區有山西、河北、寧夏、新疆;發生過5次大地震的省區有北京、河南、山東、廣東、陜西;發生過3次大地震的省區有、福建、安徽;發生過大地震的省區有湖南、青海、江西、江蘇、遼寧。地震空間發生范圍很廣,但是空間密集區還是有規律可循的。瑑瑠

3.汲取歷史經驗

認識前人的局限《詩經•小雅•十月之交》記載了“高岸為谷,深谷為陵”的大地震,還記載了“燁燁震電,不寧不令”的天文異常,但是這里并沒有像“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月離于畢,俾滂沱矣”那樣的天文對應。瑑瑡《國語•周語上》記載了西周三川的地震,也探討了“天地之氣失序”的地震之因,這里有天地合一而論的原則,卻沒有像地中點即風雨交會點那樣的精細。瑑瑢《后漢書•張衡傳》記載了張衡“候風地動儀”,這是中華大地上第一臺測報地震的儀器。瑑瑣張衡解答的問題是:近期“有沒有”地震?地震之因以及地震的規律性與規定性,張衡并沒有涉及。中華先賢以天文論天氣,解答了天氣變化的規律性與規定性,這是中華先賢的歷史貢獻。沒有解答地震的的規律性與規定性,這是先賢的局限。在先賢的基礎上繼續探索,以天文的循環周期性找出地震在時間空間上的循環周期性,這是后人的基本責任。

五、三點結論

第3篇

在黑格爾對形而上學與科學進行綜合的企圖失敗之后,歐洲哲學開始為純粹理性尋找其他的出路。這種尋找構成近代哲學向現代哲學的過渡,或者也可以說,構成現代哲學的一個基本開端并且成為它所包含的一個貫穿要素,從而使十九世紀以后的哲學以新的面貌突出近代哲學。

自18世紀末至19世紀末,這種尋找的結果已在以下幾個方面上羅為明顯的表露出來:后期的謝林與叔本華試圖為邏輯理性設定界限;而尼采哲學則甚而宣告論證理性的終結;基爾凱戈爾與馬克思力圖直接從生存和實踐的層面出發來理解人類社會的歷史發展;孔德和米勒則希望用經驗實證的方法來解決純粹理性的難題;此外,絕對不應忽略的是,威廉·封·洪堡此時已處在理性向語言的過渡之中。而威廉·狄爾仄——這是我們這里所要討論的課題所在——則努力在歷史主義和解釋學之間找到一種歷史理性的立足點。

隨著“歷史理性”內涵的展開,狄爾仄或遲或早會面臨一個理論上或方法上的兩難處境。形成這個處境的最終根源在于傳統意義上的哲學意識與歷史意識之間的張力,或者說,在體系要求與歷史發生之間的張力。本文試圖追索這個線索并且試圖追問,狄爾仄是如何對待這個張力的;他是否能夠緩解乃至克服這個張力。

由于狄爾泰的努力在很大程度上代表著歐洲哲學在從近代向現代過渡的過程中流露出來的基本思考趨向和態度,因而對此努力的考察或許不僅有助于對這個過渡階段的理解,而且也有助于對這個過渡的兩端的理解,即對近代和現代之基本性質的理解。

1.狄爾泰的哲學觀念

狄爾泰燕不是一個嚴格、傳統意義上的哲學家,而是一個他自己所說的“精神科學家”。他一方面認為,“如果不是緩慢的、不可阻止地發展出了歷史意識,如果沒有構成一種與自射意識處在完全另一種關系之中的精神科學,如果對改造的希望沒收有帶來對哲學本真功能的有力證實,那么哲學已經處在喪失其使命的危險之中了”。另一方面,哲學只被狄爾泰看做是諸多世界觀形式和生活觀形式中的一種。由于“每一種世界觀都取決于歷史條件,歷而都是有限的、相對的”。“每一個世界觀都是真實的。但每一個世界觀都是片面的”(Ⅷ,2240。換言之,狄爾泰是把哲學當做精神科學的研究對象來研究,或者說,把哲學當做人類精神活動歷史的產物來研究。無論狄爾泰本人是否意識到,這種做法的長處和短處都在于,哲學的歷史發生性受到弘揚,而它的超時有效性則受到抑制。在這個意義上,為黑格爾以思辨的方式所化解的真理的有效性和真理的歷史性之矛盾,到狄爾泰這里則必定要成為他一生所須面對的問題。

這個問題首先表現在狄爾泰對哲學本身的理解中。在其生前發表和未發表的著述中,狄爾仄都曾一再地談到“哲學的本質”。他對哲學的理解主要包含以下兩個方面:

一方面,從形式和方法的角度來看,哲學的兩個基本特征在于它的“普全性”和“對普遍有效知識的要求”。與“普全性”相呼應的是這樣一種追求,即“聯結個別事物、創造聯系,并且不顧個別科學的局限而將這種聯系加以擴展”(V,3460)。我們呆以在狄爾泰晚年寫給胡塞爾的信中看到這個意向在他學術生涯中的位置:“我一生的大部分都奉獻給一門普遍有效的科學,它應當為精神科學創造一個堅實的基礎和內在在的整體聯系。”而與“普遍有效性”相呼應的則是另一種追求,即“對最終論證的追求”:“對我們知識的論證的是自蘇格拉底以來所有真正的哲學家們所建設的哲學基本科學的最大功能。”(Ⅷ,224)這種追求具體意味著:“回返到論證之中,直到哲學奠基的最后一個點被達到。”(V,346),正是由于狄爾泰將哲學的形式特征理解為論證方法,他也因此就劃定了哲學相對于其他世界觀(藝術和宗教)的界限:它是分析的、發現的、論證的、而非創造的、構建的、理解的(參閱:Ⅷ,87ff,172等)。

另一方面,在哲學的對象和內容方面狄爾泰又將哲學定義為“關于現實的知識”或“現實事物的科學”(Ⅷ,172)。在這個定義中包含著這樣一個命題:現實事物作為現實的一部分是先于哲學而存在的。哲學只是通過分解、分析,通過個別地指明和歸總,去發現意識事實中已經現存的東西,發現那些由直接意識所構造的關系點,即自身、世界、神性。因此,狄爾泰贊同席勒的觀點:“哲學進行分析,但不進行創作……哲學不產生任何東西。”在這個意義上,哲學是對先于論證而被給予的實在之把握,從而表明自身在邏輯上是第二性的東西。

對哲學的這個兩方面的定義也在一定程度上指示著狄爾泰對“論證——哲學”和“詮釋——詮釋學”之間關系和基本理解;它同時也體現著西方自蘇格拉底以來智識主義傳統與施萊爾馬赫浪漫主義遺產在他思想中形成的基本張力,或者說,體現著思維形式與生活內涵之間的基本張。

當然,我們至此為止所說都還只是狄爾泰所理解的一般意義上的哲學概念:而當他將自己的基本思想稱作“生命哲學”時,上述說法似乎便不再有效,方法與內容之間的張力至少在一定程度了得到了解決:生命哲學不僅意味著一種關于生命的哲學,也就是說,生命在這里不僅僅是一個被探討的對象;而且,生命哲學同時還意味著它是一種由生例子中產生的必然成就,它就是生命活動本身。或者用狄爾泰本人的話來說,“生命在這里把握到生命”(Ⅶ,136),主體同時也是客體。或者說,“知識的主體在這里就是知識的客體”(Ⅶ,191)。哲學的第一性和第二性的問題在這里不復成立。隨之,歷史經驗、歷史科學、歷史意識對待有別于自然科學經驗的地方也得以明確,它首先表現在:“研究歷史的人與創造歷史的人是同一個。”(Ⅶ,278)在這個意義上,狄爾泰的所謂“歷史理性批判”實際上也就是對人的各種能力的歷史發生的檢驗與批判,即“認識自身以及由自身所創造的社會與歷史”(Ⅰ,116)。

2.生命哲學的基本方法:自身思義

據此我們可以說,狄爾泰的哲學觀念并不是一種從歷史意識出發對近代身意識為基礎的哲學反叛,而是對后者的進一步展開。狄爾泰自己曾明確地強調,“充實了的自身意識是歷史性的”(Ⅷ,187)。所以伽達默爾認為,狄爾泰的“歷史意識”不僅“就是一種自身認識的方式”,而且它還“指明我們必須更深入地規定自身認識的本質”(WuM,239)。由此可見,狄爾泰的仍然是一位處在西方近代思想傳統軌道上的哲學家。

然而這個解決方式并不是不言自明的。主體與客體的同一并不就意味著方法與內容的一致。我們只需再進一步便會面臨這樣一個問題,即:如果哲學一般的特征在生命哲學中也成立,那么生命哲學所依據的方法也應當是論證。這時我們便會涉及狄爾泰所提出的一個為生命哲學所特有的哲學論證方法,它也是狄爾泰所理解的全部精神科學的奠基方法,卻:“自身思義”(Selbstbesinnung)的方法。狄爾泰本人甚至將“生命哲學”等同于“自身思義的哲學”(Ⅷ,188)。在這里,“自身思義”的概念具有極為突出的意義。

“自身思義”首先是狄爾泰在對施萊爾馬赫的闡釋中(1870年)發展起來的一個術語。狄爾泰以后將這個概念納入到自己的哲學體系之中。他曾明確地闡述過“自身思義”與哲學的關系:“如果對哲學進行歷史的理解,那么它就是關于人在思維、創造、行動時所做的事情的發生意識。這些事情在其他地方是偶然地和局部地進行的,在哲學中則是有意地和普遍地進行的。哲學因而就是自身思義。”(Ⅷ,240),“只要自身思義出現,哲學便在此,無論它采取多少種形式與結構。”(Ⅷ,38)對“自身思義”的這個規定貫穿在狄爾泰的哲學體系的始終。還是在1886/1887年所做的“什么是哲學”的手稿中便可以看到,自身思義方法在狄爾泰本人的系統哲學構想中占據了中心的位置。狄爾泰在這里認為:“系統哲學的基礎是自身思義,亦即對意識條件的認識,在這里認為系統哲學的基礎是自身思義,亦即對意識條件的認識,在這些條件下,通過普遍有效的規定,因此也通過普遍有效的認識、普遍有效的價值規定和普遍有效的目的行為的規則,精神被提升到它的自主性上。”(Ⅷ,188——189)此外,從約克伯爵與狄爾泰的通信中可以讀到,至遲在《關于一門描述的和分析的心理學的觀念》(1894年)中,狄爾泰已經將“自身思義”概念從一開始就已經具備了以后在胡塞爾那里才凸現出來的先驗含義。“將客觀聯系回溯到自身思義之中”的趨向被狄爾泰看做是現代哲學的一個主要特征(Ⅷ,189)。

就其總體思想而方,狄爾泰甚至試圖將整個精神科學,也廉潔是“以歷史——社會現實為對象的科學”(Ⅰ,4),建立在一種“內經驗”的基礎上,或者說,建立在“自身思義”的基礎上。我們或者可以將它視作用先驗哲學來為歷史——社會學奠基的嘗試,或者視作一種從歷史——人類學的角度來推動先驗哲學的企圖。這個兩方面的意向被概括地包含在“歷史理性批判”的表述中。歷史意識與批判意識在狄爾泰思想中似乎形成了某種程度上的一致。

3.自身思義方法的特征

所以,狄爾泰向作為精神科學之基礎的“自身思義”提出的要求首先可以概括為以下兩條:

其一,“自身思義”必須考察在生命聯系中被給予的所有“意識條件”或“知識條件”(Ⅷ,178~179)。據此,“自身思義”首先可以被理解為一種反思性的意識活動:思義行為反向地朝向思義者的生命活動本身。約克伯爵在將狄爾泰“自身思義”確定為“第一性的認識手段”的同時,自己也在手稿中將它描述為一種“開啟哲學紀元”的方法,“如在蘇格拉底那里、如在笛卡爾那里”。因此,從根本上說,“自身思義”方法繼承了西方哲學中的“自識”趨向,它仍然帶有濃烈的先驗意圖。

這個意義上的“自身思義”在很大程度上與康德哲學所依據的批判方式或先驗方式相一致。一般說來,康德將他的“批判哲學”理解為一種對所有人類理性能力進行檢驗和研究的企圖。但他偏向于從認識的層面來進行“批判”:“對一個問題的批判解答并濁以客觀的方式進行,而是去探問這個問題的所依據的認識基礎”(KrV,512,重點號為筆者所加)。而狄爾爾泰的“自身思義”不僅僅是對認識條件的反思,而且是“對在其總體性中思維著、創造著和行動著的人的意識到”(Ⅷ,240,重點號為筆者所加)。在這里展示出狄爾泰“越過康德的進程”(“FortgangüuberKant”,1874年),它實際上也就意味著一個“從自身思義向詮釋學,從詮釋學到自然認識的進程。但所有這一切都以生活與認識的關系、內經驗與思維的關系為基礎(Ⅷ,174)。

如申述我們繼續向前回溯,那么“自身思義”也可以被理解為一種以笛卡爾方式進行的對“我思”的確定。但這里的“思”(Cogito)也應獲得相應的擴展:它不只意味著在近代思想中得到偏重發展的知識論方向,甚至也不應僅僅是是指文德爾班所理解的“意識一般”,而是整個的人連同其全部思維和生活。

其二,“自身思義”必須歷史地進行。它是一種“歷史的領會”,“惟有它才使一種歷史的看得以可能”(Ⅶ,201),因為“僅僅是從我們生物這總體性出發的發展史就可以回答我們向哲學提出的問題”(Ⅷ,179)。

據此,我們可以將“自身思義”視作一種歷史性的意識活動。這種意識活動本身是對主體歷史行為及其各種成就的歷史發生的把握和理解,簡言之,對歷史經驗的把握和理解,這是歷史性的一個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我們在這里所更為關注的一面,它有其歷史的過程,它是歷史地進行的。

在這點上,狄爾泰又離開康德和笛卡爾,從維柯那里尋找“自身思義”作為歷史性意識的合法性依據。維何曾在《新科學》中針對笛卡提出一個著名的公理,即“認識”(verum)與“創造”(factum)(或者說,真理與行為、知與行)的可互換原理上。這個公理在狄爾泰那里一再以不同的方式得到重復,例如“在我們成為歷史的觀察者之前,我們首先是歷史生物,并且正因為我們是后者,們才能成為前者”(Ⅶ。279):“精神只能理解它所創造的東西”(Ⅶ,148)。狄爾泰認為,這種特殊的主客體關系恰恰論證了在精神科學中歷史經驗的特殊認識形態。

這里可以清楚地看出,在狄爾泰對哲學的兩種理解中所包含的兩個不同的、甚至是對立的因素,即系統的有效性與歷史的發生性,也以變化的方式繼續出現在他對“自身思義”方法的這兩個要求中,并且明確地指示著他的基本哲學建基于其上的一個兩難處境:一方面,他想用“自身思義”來為精神科學研究提供一種在邏輯學——方法論上精密的、但在倫理上價值中立的內在反思性的奠基,這表明鍬爾泰在總體上沒有使“自身思義”方法脫離開哲學的邏輯學——認識論論證傳統;另一方面,他又認為,自笛卡爾以來的傳統認識由于其智識主義的狹隘性以及非歷史的觀察方式而無法滿足這些要求,我們不可能用純粹理性的方法把把握那些非理性的東西,因而“自身思義”的新意在于,它不再是僅僅以“認識主體”,而是以“整個的”人,即“意愿著、感受著、表象著的生物”(Ⅰ,ⅩⅦ)為出發點;在這個意義上,他也將“自身思義”與“認識論”對立起來(參見:ⅩⅨ,79).

當然,除了上面兩個要求以外,我們還可以注意到狄爾泰對“自身思義”方法所提出的第三個要求:“自身思義”方法既應當為思維和認識,也應當為行動奠定基礎(ⅩⅨ,89)。因此,以后的一些解釋者將“自身思義”理解為一種植根在生命聯系之中的實踐反思,一個更多地偏向或接近于亞里士多德的“道德洞察(phrónesis)的東西。“自身思義”之所以帶有的這種道德一實踐含義,可能與狄爾泰本人早期對倫理的奠基問題的深入研究有關。他從一開始便面臨著近代以來由科學概念和相關認識論所引發的理論的知識與實踐的生命確然性相互分離的問題。因此,在狄爾泰對“自身思義”的要求中至少還透露出他綜合這兩個趨向的努力。

但是,對“自身思義”的這個理解或要求能夠消解或克服在體系有救性和歷史發生性之間的張力嗎?

回答只能是否定的。因為細究起來,這個在道德實踐方面的要求仍然從屬于第二個歷史性要求。我們用一個標題便可以概括“自身思義”在這兩個方面的特征:“歷史一實踐的原則”;而它們相對的是在第一個要求中所體現的特征:“反思論證的原則”。

因此,我之所以在前面談及狄爾泰思想中的“兩難處境”,理由就在于,他一方面已經意識到近代哲學意識的危機,因而想摧毀性地對待“邏輯—本體論”的一統天下(即主宰近代思維的邏輯理性中心主義),另一方面他又并沒有完全放棄與傳統的聯系,所以還一再想建設性地把握住“精神科學的邏輯關系”(這是狄爾泰為他后期主要的著作《精神科學中歷史世界的建構》所設想的標題)。這里的分寸尺度恐怕是問題的關鍵所在;對狄爾泰哲學的褒貶評價原則上也系于對這個問題的表態。

“自身思義”不是一個依據近代以因果性、規律性為目的科學方法概念,這應當是毫無疑問的。但它也能夠有別于那個自笛卡爾以來貫穿在近代哲學之始終的反思方法嗎?倘若“自身思義”既不完全是一種外向的、科學的方法,也不完全是內向的、哲學的方法,那么它應當是什么呢?

4.自身思義與理解

狄爾泰對“自身思義”的后兩個要求是理解這個問題的關鍵,它使“自身思義”獲得了“歷史——實踐原則”的稱號。我們還要將目光進一步集中在這一點上。

我們在前面曾引用狄爾泰的話:“在我們成為歷史的觀察者之前,我們首先是歷史生物,并且因為我們是后者,我們才能成為前者。”(Ⅶ,278)很明顯,這里的歷史性既是做為觀察主體的“我們”的特征,也是指作為被觀察客體的“我們”的特征。但這個“我們”是一個含糊的概念:它究竟是指某個認識者的個體,還是指作為總體認識者的人類本身?而且這是一個涉及到主客體的“我們”的雙問題。

雖然在狄爾泰本人那里可以找到有關這個問題的各種說法,但我認為,他早期的基本趨向在于:將“自身思義”看做是一個屬于個體心理學的范疇。即使從字面上看,它也常常使我們聯想到內心省心理學,反思心理學等等。

如果“自身思義”指的是每一個認識者個體與其自身的一種認知關系,那么它在原則上無法有別于作為近代哲學之方法代表的“反思”或“內感知”:它們從笛卡爾正式提出以來便主要被用來指稱個體主體的對自身特征的結構的觀察與把握。而個體所獲得的歷史經驗是否可以等同于作為總體認識者的人類身的社會—歷史經驗,這仍然是必須加以解決的問題。換言之,為了論證歷史經驗的特殊形態,狄爾泰秘須確定在認識個體中的狀況和過程與構成社會與歷史的體系和結構是同一的。否則,“自身思義”所獲得的只是自身思義者本人的認識與創造,這種認識與創造不會具有普遍性,不能被看做是關于人類社會和歷史的知識與活動。

這可能是狄爾泰在后期偏重于詮釋學和“理解”方法的主要原因。換言之,在狄爾泰那里已經展示出歐洲思想史從“近代”向“現代”過渡的一個主要特征,這個特征也可以被看作是從個體主體的本我哲學向交互主體的社會理論的過渡。

在狄爾泰后期的著作中的確可以找到證據,說明狄爾泰對他早期的觀點作出了一定的修改或展開。例如在《精神科學中歷史世界的建構》中,狄爾泰曾指出“內省”方法以及整個心理學認識方法的局限性:“它〔心理物理的生命統一體〕在追求對自身狀況的堅持與把握的同時,在它將注意力集中于自身的同時,這樣一種自身認識的內省法的狹隘局限性便表露出來。”(Ⅶ,87)他認為,“人只能在歷史中認識自身,而永遠不能通過內省”(Ⅶ,279)。因此,“以為可以用心理的生活過程、用心理學來獲取我們對這個內在方面的知識,這是一個通常的錯誤”(Ⅶ,84)。

我們當然不能將狄爾泰批評的“內省法”完全等同于“自身思義”方法,因為狄爾泰在同一部著作中仍然還在推崇“自身思義”(參閱:Ⅶ,87);他仍然堅持,可以通過對“自己生活歷程的回憶”(Ⅶ,132)而直接進入歷史生活;不僅自我的同一性可以在時間維度上構成雜多相續的體驗綜合,而且生命歷史的統一也可以通過“回顧性解釋的提高”而構造自身。但是,同樣顯而易見的是,狄爾泰通過對“內省”方法的批評而削弱或放棄了對“自身思義”方法的第一個要求:以批判性反思論證的方式考察所有的“意識條件”或“知識條件”。換而之,狄爾泰對“內省”方法的批評或多或少地意味著對“自身思義”方法的認識反思批判特征的否定。他自己也顯然已經明白這一點:“自身思義以思維的規律和形式的有效性為前設,因為它運用這些規律和形式。因此,如果它希望能夠證明這種有效性,那便會出現循環。”(Ⅷ,179)這個轉變也在他的另一個說法中得到表達,即:“現實本身在其最終的層面上是無法得到邏輯澄清的,而只能得到理解。”(Ⅷ,174)

因此,在指出“內省”方法局限性的同時,狄爾泰弘揚了“理解”方法:“惟有他的活動、他的確定了的生命表達、他對其他人的影響才教導人了解他自身;因此他只能通過理解這條彎路才能認識他自己。”(Ⅶ,87)狄爾泰其所以將“理解”稱之為“彎路”,乃是就“理解”方法相對于“自身思義”所具有的間接性質而言。后者可以看做是對生命活動本身的直接把握,即在論證理性標題下的反思心理學、理象學的把握;而“理解”則只要意味著對生命活動結果、對生命表達的把握,也包括對與此相關聯的他人生命表達乃至社會生活總體的把握——在理解理性標題下的詮釋學把握。

我們可以說,在狄爾泰的思想中,“自身思義”與“理解”的關系在一定程度上反映著心理學與解釋學的關系,或者也可以說,反映著關于個體主體的理論與關于交互主體的理論的關系。——狄爾泰和其他生命哲學的“Leben"(生命、生活)一詞的雙重語義在這里表現得尤為突出,對“Leben”的關注和研究既包容著對個體生命的自身思義,也包容著對它置身于其中社會生活的理解。

因此,如果對歷史經驗的把握主要是指個體認識者對總體的人類社會及其總體歷史的認識,那么“自身思義”的名稱和方法便有不足之處。而以個體間的相互理解為討論課題的詮釋學恰恰提供了一種可能的手段。

從心理學向解釋學的“轉折”在我看來因而實際上只是狄爾泰精神科學奠基方法的側重點的變化,而且這兩個方法是互補的。這個觀點在另一些狄爾泰研究者那里也可以找到支持:他們認為,從總體上看,狄爾泰主張,為精神科學提供基礎的既是心理學,也是解釋學。因此后期的狄爾泰并同有完全放棄心理學立場,只是這個立場已經退避到解釋學立場的后面而已。

5.理解作為世界觀

在上述意義上,我們可以同意里德爾的說法而將狄爾泰的“歷史理性批判”構想稱作“哲學中的解釋學轉向”,它意味著“從論證理性向理解理性的過渡”。這個過渡在狄爾泰那里具體地表現為一種從自身思義方法向理解方法的轉向,但實際上也可以被看做是廣義的自身思義方法本身的一個側重點變化。

不管我們怎樣來定義這個轉變,它對于狄爾泰思想本身以及對本世紀歐洲哲學的發展有著重大影響。伽達默爾甚至認為,“狄爾泰為精神科學的認識論奠基所做的關鍵步驟就是,他找到了從個人生命經驗中的構造聯系向根本不再能夠為個人所體驗和經驗的歷史聯系的過渡”;伽達默爾也將這個過渡稱作“從精神科學的心理學奠基向詮釋學奠基的過渡”(WuM,228)。

當然這里還需要做進一步的分析。

在《精神科學引論》的遺稿中,狄爾泰曾對“自身思義”和“理解”的關系做過一段值得注意的闡述。他認為,“中心是由自身思義和理解所構成的。當然,自身思義是第一性的,但對他人的理解也從另一方面決定著自身思義,就像自身意識與世界在一個聯系中相互聯結一樣”(XⅨ,276)。

這段話不僅指明了在“自身思義”與“理解”、“自身意識”與“世界”這兩對概念之間的對應關系,而且它還在一定程度上表明,雖然狄爾泰確定,在自身思義和理解之間存在著聯系,但他仍將這兩者理解為不同的通向人類生活的通道。這個在通道類型方面的區別實際上也就是對世界的各種不同把握方式上的區別,或者說,不同的世界理解或世界觀。

如果我們在這里將自身思義的方法大致地看做是“心理學一現象學的方法”或這個意義上的哲學方法,那么它的特點必須是直觀—論證的,它要求切近生活體驗本身,并且批判地檢驗它們的結構、論證它們之間的聯系;而理解的方法則意義較寬,它意味著除哲學以外所有其他的把握世界的方式,或者說,意味著另外的兩種世界觀:宗教與藝術。實際上,根據上面對狄爾泰“自身思義”方法特征的分析,甚至在哲學本身之中(例如在生命哲學之中)也仍含有理解方法的成分。換言之,論證也是一種理解的方式,哲學也是一種世界觀。

現在可以看出,哲學對普遍有效性的要求雖然是合理的,但卻仍然植根于生命現實之中,因為它與宗教、藝術一樣,都是對待世界的基本態度之一。因此,論證—批判與詮釋—理解都只是一些從不同的、直接或間接的層面來接近作為總體的世界的方式而已。

無論是自身思義還是理解,它們所具有的一個重要的共同特征在于它們與自然科學的因果解釋方式的筆者區別。如果說“自身思義”方法不是狄爾泰的首創,而是在古希臘的智慧中得到孕育并且在近代思想中得以誕生,那么“理解”概念則是首次發源于后期狄爾泰所做的精神科學奠基的努力之中,它標識出所有歷史認識的特性。因此我們在一定意義上也可以說,哲學意識與歷史意識根本上不同于〔自然〕科學意識。

由于狄爾泰的早期便抱有“反對智識主義”的趨向,因此他后期對自省趨向的背離和對理解方法的偏重便是必然的結果。歷史理解在他體系中明顯優先于自身論證。當然,對生命表達和生命客體的關注在另一方面也表明了狄爾泰所受到的黑格爾精神客體化思想的影響,這個影響在狄爾泰早期《關于一門描述的和分析的心理學的觀念》的文字中已經得到一定的顯示。

6.在傳統與當代之間的理解

我們在這里將目光進一步集中在狄爾泰的作為哲學世界觀的理解上。

“自身思義”的對象在于思義進行者個體的生命活動(體驗)和生命表達(意義),而“理解”則朝向人類總體的生命活動與生命表達:它的同時性表現為人類社會,它的歷時性表現為人類歷史。就此而論,歷史哲學與社會哲學是在縱橫兩方面延伸開來的哲學;而歷史哲學和社會哲學所依托的理解方法是對自身思義方法的兩方面擴展。

這樣我們便可以理解,為什么伽達默爾要說:在狄爾泰那里,“歷史意識就是一種自身認識的方式”。它作為人類的自身認識,“與其說是自身消解,不如說是對自身的不斷增強的占有”;它“知道自己與它自身是與它產生于其中的傳統處在一種反思的關系之中。它從它的歷史出發理解它自身”(WuM,239)。這個闡釋相當明確地指出了在狄爾泰的“理解”方法與“自身思義”方法之間的密切關系。因為所謂“歷史意識”,無非就是人類總體對其總體傳統的自身認識或理解,就像“自身思義”可以被看做是對個體的自身認識與理解一樣。

在這種情況下,前面所提到的在狄爾泰的“歷史哲學”以及“自身思義”中的內在張力——發生性與有效性之間的張力——是否就可以得到消解呢?這還要通過對“理解”這個概念的進一步分析才能回答。

我們可以注意到,狄爾泰在《精神科學引論》的第一卷中就已經開始提出一種社會心理學的一歷史的觀察方式。他在那里認為,個體是社會生活的一部分,“個體本身是在社會中的體驗”(Ⅰ,31)。借助于社會的“相互作用”概念,狄爾泰闡釋了自己的行為與其他人行為的相互依賴的思想。他由此而確定,在〔個體的〕體驗與〔個體間的〕理解之間存在著一種密切的聯系:由于我們作為行為的主體來體驗社會,所以我們可以借助于我們對社會的相互作用的參與而理解社會中的各種進程。

這樣,只要我們將狄爾泰在《精神科學引論》第一卷中所提出的心理學放在一個社會的和歷史的范圍中,那么就可以避免人們所批評的在狄爾泰哲學中的兩難:“整體主義”和“個體主義”這兩種相互對立的方法論觀點的兩難。人們不必作出要么是心理學(個體主體的理論),要么是詮釋學(交互主體的理論)的選擇。因為在狄爾泰看來,如果不去考慮規定著心靈生活聯系的文化和歷史影響,那么心靈生活的聯系作為心理學的對象就是不可理解的;同樣,如果不注意作為在社會與歷史中各個行為體系和超個體的意義構成之基礎的心理結構,那么對這些行為體系和意義構成的完善理解也是不可能的。——這似乎是一種個體生命與社會生活的辯證法。

但是,無論理解的對象是個體生命還是社會生活,它們都已經是業已形成的對明性的東西。在這一點上,理解并不在本質上有別于自身思義。也正是在一點上,海德格爾贊同約克對狄爾泰的批評:“過少強調在存在狀態上的東西(Ontischem)與歷史學上的東西(Historischem)之間的區別“(SuZ,399),這種區別在海德格爾那里實際上就是存在與存在者的區別,因此他看到了約克所看到的事實:“一種從歷史中離異出來的體系在方法論上是不充分的。”(SuZ,402)也正是在這一點上,伽達默爾批評狄爾泰用“邏輯主體”來取代“現實主體”(WuM,228),因而“理解”在他那里已經成為一種“在生命前行而成為觀念性之后才追補后續的反身操作”(WuM,264)。

事實上狄爾泰本人也已經或多或少地看到這一點:“體驗并不是作為一個客體而與立義者相對立,相反,它的此在對我來說是與在它之中對我來說此在著的東西不可分的。我們無法從空間中的各個位置出發來看到在它之中的東西。而那些對這些東西進行立義的不同視點是通過反思而反補地產生的,并且不會觸及到在其體驗特征中的它本身。”

但一種對現實主體的理解,或者說,一種非對象一非邏輯的理解究竟是如何可能的呢?的確,當主體脫離出身現實而使自己成為客體時,這兩個對立的東西已經不再是同一的了。狄爾泰的所謂“知識的主體在這里就是知識的客體”(Ⅶ,191)只是一種抽象而非現實的同一性。那么一種真正同一的、主客不分渾然一體的理解、一種不從主體本身之中離異出來的對主體的理解是可能的嗎?約克和海德格爾的回答顯然是肯定的,“因為哲學活動就是生活”(SuZ,402),這里沒有離異可言。如果把這個意義上的哲學理解或歷史意識也看作是一種“知識”,那么海德格爾認為,“這種‘知識’并不是從一種內在的自身感知之中才產生出來,而是屬于此之在的,而這個此之在本質上就是理解”(SuZ,144)。他指明,“理解于它本身就具有我們稱之為籌劃的生存論結構”(SuZ,145)。伽達默爾則更明確地說,“理解就是人類生命本身的原初存在特征”,“是此在原初進行形式,是在世界之中的存在”(WuM,264)。可以看出,后狄爾泰的“理解”范疇已經有了方法論上的根本變化。——但這已經是另一個論題的范圍了。

在狄爾泰這里,我們尚未發現海德格爾和伽達默爾所賦予的“理解”的這些基本特征。在狄爾泰的“理解”概念上還殘留著較多的知識論傳統性質,它們并不能幫助他消解內在張力,或許還強化了這個張力。

看到并且試圖消除這個張力的一方面是與狄爾泰同時代的約克以及后來的海德格爾、伽達默爾等。約克的消解方案是:“哲學,尤其是批判哲學,不能從歷史性中抽象出來。”“因為哲學活動就是生活,所以我認為有一門歷史哲學。”(SuZ,402)這門歷史哲學在海德格爾那里是以存在與時間的形而上學的形態出現的,歷史活動本身(不是它的結果)被理解為形而上的存在。在這個意義上,海德格爾雖然強調一種對傳統哲學的“克服”(überwindung),但堅決拒絕由狄爾泰思想所導致的對哲學的“取消”(Abschaffung):“狄爾泰否定形而上學,根本已不再理解形而上學的問題,面對形而上學的邏輯一籌莫展;這乃是狄爾泰的人類學的基本立場的內在結果。他的‘哲學的哲學’乃是一種對哲學所做的人類學上取消工作的突出形式,而不是一種對哲學的克服。”

另一種消解這個張力的企圖則通過胡塞爾而得到明確的表達。如所周知,狄爾泰的歷史哲學觀以后也遭到胡塞爾的批評。他認為,根據狄爾泰的歷史哲學觀可以得出,哲學的任務僅僅在于寫下自己的歷史而已。這種觀點忽略了真理的超時間、超歷史的有效性,因此是一些不負責任的哲學家們的放任自流。胡塞爾要求,“無論在流動的起效用(Gelten)和客觀的有效性(Gültigkeit)之間的關系、在作為文化現象的科學和作為有效理論體系的科學之間的關系會為澄清性的理解造成多大的困難,它們的區別和對立必須予以承認”(HuaXXV,44)。

在胡塞爾與狄爾泰之間發生的這場令人深思的爭論中,胡塞爾的批評無疑是有力的,也是合理的。當然它的合理性現在看來并不在于他對哲學真理的普遍有效性的主張,而是毋寧在于:一旦哲學提出普遍有效性和最終論證的要求,它就只能將各個哲學體系的歷史事實發生的混亂狀態棄之不顧。胡塞爾在1910年“哲學作為嚴格的科學”中對狄爾泰的批評,就像他十年前在《邏輯研究》第一卷中對心理主義的批評一樣,再一次迫使他的對手嚴格而徹底地進行思考,并且嚴格而徹底地面對他們思考的結論。

也正是出于這個理由,勒維特曾批評說,“對歷史性問題的回答不是真正哲學的回答,狄爾泰為用歷史意識來構建一門哲學所付出的畢生努力正是由于他的知識的誠實性而失敗”。

結束語

波爾諾夫在許多年前便認為,“在哲學分裂為許多各不相同、各自不再相互理解的學派的時代之后,今天的發展對于一個超越出迄今為止之對立的新建構來說已經成熟,而狄爾泰的哲學著作為這樣一個統一的新建構提供了根本的基礎”。今天人們不會再對“新建構的基礎”這種說法持有保留或異議,只要看一眼狄爾泰思想對海德格爾《存在與時間》和伽達默爾《真理與方法》一方面以及庫恩《科學革命的結構》另一方面的影響便可知一二。現在已經可以承認:只有在充分認只了狄爾泰哲學的基礎上。對現代哲學的深入理解以及因此也包括對后現代思想的深入理解才將會是可能的。

倘若我們可以在后現代的氛圍中繼續談論“新建構的基礎”,那么我們就不僅要看到,狄爾泰既通過他的詮釋學“理解”方面的開拓性,也通過他的心理學“自身思義”方面的開拓性而在精神科學奠基方面做出貢獻;實際上我們首先應當看到的是:這兩種方法一方面繼承了近代自識理論的傳統,另一方面又開啟了現代交往行為的先河。

第4篇

1、哈貝馬斯的交往理性概念

合理性這1概念,從根本上說,是從人與世界的相互關系中產生出來的。人以自己的活動和行為確證著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的存在和地位,因此,立足于人類的與現實,從哲學的高度研究人的活動與行為,在人文中占有10分重要的地位。韋伯是第1位從哲學的“理性”范式轉換到社會科學的“合理性”范式、用合理性概念來洞悉歐洲資本主義演進及其本質的古典社會學家。在韋伯看來,理性是把雙刃劍:1方面,理性的覺醒和伸張,導致社會開始擺脫傳統的控制,轉向運用理性和文明的來理解和征服世界。可以說,西方文明的全部成就皆源于理性的啟蒙。但另1方面,理性又過于偏執,1切行為都單純以“目的—工具合理性”行為為取向。隨著這種原則的推廣,理性化的現代社會就日益處于價值和道德的沖突、分裂中。為此,韋伯對現代文明的前途感到悲觀、失望。

正是鑒于韋伯的工具理性觀,哈貝馬斯提出了自己的交往理性觀。他指出:韋伯的問題在于對理性這1概念的理解太狹隘。把目的合理性等同于合理性,僅僅從目的合理性這1單向度來剖析資本主義的發生、發展;在于韋伯僅局限于傳統意識哲學,脫離了語言來研究人類行動。因為目的理就是選擇最有效的工具、手段以實現預定的目的。這種合理性的核心就是主體與客體的關系,即從人和的關系的角度去把握人的主體性、人的理性能力。而哈貝馬斯認為,只有跳出傳統意識哲學范式下的主客2分法,引進語言范式下的交往理性概念,才能更充分地把握合理性概念的整全性,從而克服韋伯式的理性悲觀主義。

與目的行為不同,交往行為是定向于主體際地遵循與相互期望相聯系的有效性規范;是1種主體間通過符號協調的相互作用,它以語言為媒介,通過對話,達到人與人之間的相互“理解”和“1致”,從而形成有效的社會規范。可以看出,相互理解是交往行為的核心。而主體間為了達到相互理解,訴諸的手段就是“語言”。正是在語言中,在言談中,自我和他我在相互理解中得到認同和彼此承認。哈貝馬斯認為“目的理性活動所掌握的規則,使我們具有熟練的紀律性;內心深處的規范使我們具備了人格結構。技巧使我們能夠解決問題;種種動機使我們可以執行統1的規范。”1也就是說,目的理作為1種技巧性的知識與經驗只涉及了人與客觀的外在世界的關系,而內在于人的動機結構中的交往行為則考慮的是人與自然世界、社會世界、主觀世界的統1關系。所以,“交往合理”這1概念比“目的理”在揭示社會歷史本質時,更具有合理性。

從哈貝馬斯的相關論述中,我們可以大致地將交往理性的特點概括為:語言性(準確地說應是語用性)、互主體性與程序性。

第1,交往理性是語言性的。與韋伯及傳統的理性觀不同,哈貝馬斯不再把理性與意識、精神聯系起來,而是將理性看成是語言性的。認為只有在語言或話語中,主體間才可能達到1致性。用他的話來說就是:“相互理解作為目的寓居于人的語言中”2。

第2,交往理性是與哲學中的互主體性相對應的。既與康德的獨白式的理性概念區別開來,也與韋伯的主客2分的理性概念不同,哈貝馬斯的交往理性更強調哲學中的互主體性。交往理性的核心是主體間的關系,它所處理的是主體間達成1致的可能條件。

第3,交往理性是程序性的。與傳統哲學所追求的實體性理性概念不同,交往理性不是實體性的,它從形式上被規定為1個純程序性的操作原則、商談論證程序。

不難看出,交往理性的核心問題是主體間如何能相互理解和達成1致。哈貝馬斯的解決辦法是借助于語言或話語。在理想的言談情境下,主體進行真實地、正當地、真誠地交流。顯然,與傳統的自我意識的理性范式不同,哈貝馬斯主張1種語言的交往理性范式。那么,他又是如何從傳統的意識領域轉變到語言的范式下的?對這個問題的回答牽涉較多,除了上面談到的韋伯合理性理論的啟示之外,早期法蘭克福學派的深刻教訓和當代西方語言哲學的轉向都是哈貝馬斯實現轉變的重要原因。對于這些我在此就不贅述了。本文是想站在哈貝馬斯的立場上,通過他對德國古典哲學的解讀,讓我們在深刻而全面地理解傳統自我意識理論的特點的同時,了解他是如何從德國古典哲學家們的思考和解決問題的痕跡中去建構自己的交往行為理論的。

.2、康德:先驗統覺論中的獨白式自我

自笛卡兒提出“我思故我在”,把自我意識與思考的自我等同起來之后,認知主體與其自身的關系就成為傳統形而上學領域里的1個興久不衰的論題。笛卡兒第1次地將眾多對象中的“我思”看成是堅實可靠的,不可懷疑的。在他眼里,自我就是具有直接的自我意識的靈魂的實體,對于它我們不需要通過外在知覺感知,因為它是內在自明的。但是僅僅確定“我在思考或我在懷疑”是不夠的,還需要知道自我的意識是否具有同1性及自我是如何達到這種同1性的?即我思考的對象是否與我對它的知覺、感覺或思維相1致及我的自我與你的自我、他的自我對同1對象的認識是否1致?這里涉及到兩種反思關系:1是自我是如何達到與自身相關的同1?即對自我反思的反思經驗;另1是自我是如何與他人進行溝通,達成共識?即主體在主體通性中所形成的反思經驗。對這兩個問題的解決,是建立交往行為理論的必要前提。哈貝馬斯在研究和這些問題時,首先梳理和理清了自康德以來哲學家們對這1問題的解決脈絡。

哈貝馬斯認為,康德的“自我意識”或“反思”概念表述的是反思哲學的基本經驗,即自我反思中的自我同1性的經驗。即對于有限的知性,綜合的統1性是如何在觀念的多樣性中形成的?康德假定了1種能夠把全部屬于我的1切觀念結合在自我意識中的能力——想象力,1種存在于與自身相同1的自我的經驗中的、自發的能力。想象力的作用就在于對直觀材料進行綜合,在知性范疇下保持它的必然統1性。有了“想象力”,純粹統覺產生的“我思”觀念,必然能和1切其他的觀念相同1,無需由其他觀念相伴隨和反思。“這里自我被設想為‘純粹的、同自身相關的統1’,即被設想為必須能夠伴隨我的1切表象的‘我思’。”3概括地說,康德的思路是從經驗的前提出發,得出先驗的統覺。把本來應該在經驗領域中解決的問題擱置起來,認為自我意識的同1性在先驗的統覺中已形成,無須再探討自我意識是如何與自身同1的;認為人只要去認識,去反思,就先天地能將意識與自身同1起來。怪不得哈貝馬斯會得出這樣的結論:“康德同時用他的認識論前提來解釋這種自我反思的經驗:他從經驗統覺中把應該保證先驗意識統1性的原初統覺凈化了出來。”4

我們知道,康德在笛卡兒的基礎上,賦予了“自我”以新的和意義。在《純粹理性批判》1書中,他將自我分為“經驗的自我”和“先驗的自我”兩種。經驗的自我是經驗認識的對象。那種對自我反思的反思過程就屬于經驗的認識。但康德同時又主張先驗自我的存在,并認為先驗的自我為經驗認識提供了結構,確保了認識的統1性。作為認識活動的1種主觀心理結構,先驗的自我邏輯地先于任何確定的思維;它作為經驗的先在過程的基礎,在所有直觀、表象和概念的綜合活動中始終保持同1。因而它是意識統1的最后根據,是1切知識的最高原則。作為主體的自我,它不是認識的對象,而是認識對象所以成立的理由或先決條件。可見,正如哈貝馬斯所言,關于自我是如何與自身同1的問題已在康德所設立的那種獨白式的、先驗的自我中得到解決。

有趣的是,在《實踐理性批判》中,康德又提出了另1個自我的觀念,那就是在實踐行為中具有“自由意志”的自我。這個自我也不是經驗認識的對象,它既不能被感性地直觀到,也不能用因果關系等知性范疇去認識。只是為了確保人的實踐行為的道德公正,他又假設了在道德實踐中,能夠承擔道義責任的自由意志的自我的存在。這樣,在康德那里就有3個自我,先驗的自我、經驗的自我和自由意志的自我。盡管康德想在理論理性的領域里談前2者的關系,在實踐理性中論后2者的關系,但對于理論理性與實踐理性是否能統1起來,3個自我是如何同1的問題,康德都沒有給予充分的說明。

顯然,哈貝馬斯對康德的解決辦法很不滿意。因為就如同康德自己曾明確表述過的,“若不以現象為具有其實際所有以上之意義,即若不以現象為物自身而僅視為依據經驗的法則所聯結之表象,則現象自身必具有‘其非現象1類之根據’”5。就是說,如果現象不是物自身,而是經驗層面上的表象,那么現象就必須有不是現象的東西作其存在的根據。同樣的道理,先驗的反思也須有除它自身之外而證明它存在的依據。因為任何形式的認識都只能是1個綜合的過程,所以康德在先驗自我中達成的原初同1必須得到說明。所以,哈貝馬斯說:“如果自我意識的先驗的統1體,只有在研究過程中從最初的統覺活動中才能被理解,那么,在自我意識的先驗統1體開始時,建立在毫無疑問的先驗的自我反思經驗基礎上的自我同1性,將必然得到考慮。”6

3、費希特:孤獨的反思主體式的自我

哈貝馬斯認為,費希特深化了康德的自我意識的先驗統覺論。在1794年發表的《知識學的辯證法》中,他探討了自我和他人在認識自身的主觀性中的辨證關系。提出:“知識學的辯證法作為自我意識的理論,是對這樣1種疑難關系的回答:在這種關系中,自我是通過自我在1個認定同自我本身相同的他人身上認識自身時形成的。”7也就是說,自我是自我和非我的同1。在確定自我的過程中,主體通過把自己同非我相對立的方法設定自我,使自己成為1個對象,1個客體。這個被設定的客體也是1個自我,1個自由而能動的主體。主體的自由是通過另1個主體對自己提出期望或要求而形成的。自由的領域就是通過諸主體間既相互反對,又彼此尊敬的約束和自我約束的交互關系形成的。這就說明,作為個體,我必須面對他者,又同時必須面對我。既要考慮到自我的意識,又要考慮到他人眼中的我。只有把我的理性存在看成是1種外在的存在,自我意識才能形成。

誠如哈貝馬斯所言,費希特的獨特之處在于:通過自我設定,將主體意識與對象意識區分開。因為費希特意識到,傳統自我理論的困難在于:它的“反思模式”即從1現成的或先驗的自我出發,經反思之光又返回到那個早已存在的自我。但問題是那個返回到的自我與先前的自我有什么區別,如何鑒別呢?為此,費希特提出了“自我設定自身”的觀點。這意味著:自我生產出它知道的東西,同時它又知道它所生產的。所以,費希特的自我在哲學方面既不像在笛卡兒那里那樣是單純從事邏輯思維的精神實體,也不像在康德那里那樣永遠與自在之物處于對峙的地位,而是1個既能進行嚴密邏輯思維,又能創造合理的現實事物的能動理性實體。但是費希特沒有說清楚從事創造活動的絕對的自我與個體的自我有什么關系。

所以,哈貝馬斯認為,費希特的自我設定是1種孤獨的自我反思,即是意識哲學的1種循環論證。從自我——非我——回歸自我,是正反合1的、合題的抽象行為。雖然,費希特把主體間關系分解為1種主客體關系,也談到了他者面對自己的期望是相互對象化的動力,但終究囿于主體哲學的范圍,不可能真正解決主體通性的問題。

4、黑格爾:普遍與個別相同1的自我

在解讀黑格爾的時候,哈貝馬斯注意到了常被人們所忽視的黑格爾在耶拿時期的《精神哲學》。他說:“黑格爾在耶拿大學講授的自然哲學和精神哲學中,為精神的形成過程創立了1種獨特的理論體系”8。哈貝馬斯認為,早在耶拿時期,黑格爾已超出費希特的孤獨的自我反思關系,而迷戀于自我和他人在“精神的主體通性中的框架中的辨證關系”9,也就是說,自我意識不再是原初的、孤獨的自我反思關系,而是主體在相互作用中,學會了用其他主體的眼光來看我自己的經驗。哈貝馬斯談到,青年黑格爾曾用戀人間的關系進行說明:愛情就是在對方身上認識自己的那種認識。“任何1種知識,都在它同對方的對立中與對方等同。因此,它自身之有別于對方,也就是它自身之等同于對方,并且它之所以是認識恰恰在于……:對它自身來說,它同對方的對立本身轉變為與之等同,或者說,這就像它在對方身上觀察到自身那樣,知道對方就是自己。”10戀人間的這種對立又同1的關系就是在愛的活動中,在相互作用中形成的。正是在這里,黑格爾揭示了真正的自我意識的辯證法:即自我只有通過對立物而存在,自我意識只有從別人那里獲得承認、確證時,才成其為自我意識。也就是說,自我意識不可能在自己對自己的關系中形成,自我如果不越出自身,不迷失在他者之中,也就不會生成自己,真正地認識自己。自我意識只有在自我和他我的相互理解、彼此承認的基礎上形成。哈貝馬斯把它稱作是“得到承認的意識”。伽達默爾視之為“黑格爾思辯辯證法的1個最可愛之處”,是黑格爾最偉大的功績之1。

當然,哈貝馬斯認為,黑格爾并不僅僅在主體通性的關系中來解釋在他人身上認識自己的關系,而是同時借助于自我是普遍和個別相同1的觀念。黑格爾在這里不是像費希特那樣用返回到自身的自我意識來論證自我同1性的起源問題,而是用1種精神理論來回答這個問題。他把意識作為兩個自我溝通的媒介,諸個主體就是在這個中介里相互接觸。“自我作為普遍和個別的同1,只能從精神的統1中來理解,而精神把自我的同1性和1個與他不同1的他人連結在1起。精神是單個人以普遍的東西為媒介的交往,普遍的東西同個人的關系如同語言的語法同說話的人的關系,或者如同有效的規范系統同行動的個人的關系;普遍的東西并不突出同個別性相對應的普遍性要素,而是允許個別性的獨特聯系。”11也就是說,主體要想保持自己的個體性、特殊性,只能借助于普遍的東西。那么,這個“普遍的東西”又是什么呢?黑格爾在此認為是精神。認為只有在精神的統1中,自我才能與他人相互理解,彼此連結。不難看出,黑格爾的自我意識并不是“我=我”這種抽象的自我同1,而是接觸到了“自我意識只有在1個別的自我意識里才獲得它的滿足”這1具體的我與你的經驗關系,并認為這種關系才是真實的自我意識。自我的同1性也只有在我與你之間所形成的普遍的精神中才能形成。

從對黑格爾的自我意識的辯證法的論述中可以看出,哈貝馬斯認為黑格爾并沒有解決自我同1性的問題。他的所謂精神就是“絕對理念”。自我只不過是在絕對理念運動過程中的1個環節而已。這可以從《精神現象學》中,對前述“我與你”的關系轉變成“類”,即“我們”事實上得到說明。黑格爾談到“意識所須進1步掌握的,關于精神究竟是什么的經驗,——精神是這樣的絕對的實體,它在它的對立面之充分的自由和獨立中,亦即在相互差異、各個獨立存在的自我意識中,作為它們的統1而存在:我就是我們,而我們就是我。”12顯然,這里的“我們”就是絕對精神。

所以,哈貝馬斯說:“黑格爾的自我概念,作為普遍的東西和個別的東西的同1,考慮的是純粹的、同自身相關的最初的統覺意識的抽象統1。13但哈貝馬斯認為,黑格爾可貴的地方在于:在實踐意識的經驗領域或在倫說的批判中,充分發揮了自我意識的辨證法經驗。把自我意識放在1個完全不同的維度——行動的相互作用中來看。自我意識成為爭取相互承認的辯證法。這是哈貝馬斯感興趣的地方,也是他呼吁人們重視黑格爾在耶拿時期所闡述的精神哲學的原因所在。在黑格爾的主體通性的框架中,自我意識的反思關系已過渡到自我與他我的關系。自我認同的問題已轉換到主體間性的問題上。我們也依稀從中看到哈貝馬斯的交往理性中的“互主體性”特點。但除此之外,這里還涉及到1個問題,即主體間是以什么為中介達成統1的?是借助于意識、精神,還是訴諸于語言?在此,黑格爾也經歷了1個從意識到語言的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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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語言與勞動:交往中的自我

哈貝馬斯認為,耶拿時期的黑格爾已跳出了反思的模式,意識到自我首先是個形成過程;其次,自我是與對立的主體的交往活動中構成自我的,也就是在諸主體間的相互作用的基礎上形成的。那么,是什么樣的交往活動促使著自我意識的精神得以形成并持存呢?具體說來,“除了‘家庭’之外,被黑格爾以同樣方式闡明自我形成過程媒介的只有兩個范疇:語言和勞動。”14精神就是在符號表述、勞動和相互作用之間的關系中達成1致的。這3種辨證模式各自以自己的方式協調著主客體的關系,但只有在3種模式的結合中,精神才能顯現出來。

語言的作用在于使意識和意識對象分離開,并以符號的形式將意識或精神保持、傳承下去。哈貝馬斯引用赫爾德的話,對主體用語言表達的雙重情感作了描述:“1方面,語言要把人所看到的事情溶化和保存在表現事情的符號中;另1方面,語言要把意識和意識的對象分開,這時,自我通過自己創造的符號既和物,又和自身在1起。”15所以,語言是第1范疇,在這個范疇下,精神不是被想象為1種內在的東西,而是既非內在,又非外在的媒介。在這里,語言是實存的中介,而精神凝練在語言中,可以在世界遨游。

勞動的作用在于以工具的形式持存著意識。它是1種能夠使欲望得到滿足,能夠把實存的精神同加以區別的特殊。勞動者的普遍經驗及其客體表現在工具中。所以,如同語言1樣,工具也是精神賴以達到實存的中介范疇。但黑格爾認為,工具和語言這兩種活動是異質的,甚至是對立的。因為,通過語言形成的是命名的意識,通過工具,產生的是機巧的意識。機巧的意識隨著勞動的機械化會擴大主體的自由,而命名意識的客觀性則保持和控制著主觀精神。

黑格爾從互為補充行動的相互作用的聯系中,把自我意識理解為為獲得承認而斗爭的結果。通過對罪犯的懲罰為例,他談到人們如何在共同的生活聯系間達成共識。主體在為獲得承認而斗爭的過程中,必然會有這樣的1種反思:必須揚棄他們自以為是代表整體的個別性,才能維護自身的存在。由此,個別性就得到了絕對的拯救,即:“自我的同1性只有通過依賴于我的承認和承認我的他人的同1性,才是可能的”16。

正是在語言、勞動和相互作用這3個辨證模式中,突出地表現出命名的、機巧的和得到承認的意識所構成的同1性的形成過程。“這些同1性是在表述的辯證法、勞動的辯證法和為獲得承認而斗爭的辯證法中形成的,它們否定了康德的《實踐理性批判》和《純粹理性批判》的出發點——實踐意志、技術意志和理智的抽象統1。”17那么,語言、勞動和相互作用這3種辨證模式間又是什么關系呢?也就是說,在精神形成過程中3者的地位如何,它們又是如何統1的呢?哈貝馬斯認為,黑格爾在唯心主義的基礎上,正確地看到了3者的辨證關系。

首先,語言或表述性符號的運用是抽象精神的第1個規定,它是勞動和相互作用這兩個規定的前提。相互作用與勞動(無論是工具活動或勞動)都首先取決于語言交往。“語言作為文化傳統包含在交往活動中。因為只有主體通性上有效的和穩定的、產生于傳統的意義,才允許指導相互關系,即指導互為補充的行為期待。因此,相互作用取決于大家都熟悉的語言交往。但是,1旦工具活動作為社會勞動從屬于現實的精神范疇,那么,工具活動也就置身于相互作用網中。”18

其次,在得到承認的勞動產品中,勞動與相互作用互相聯系。相互作用是建立在相互承認的基礎上,但相互承認的關系是通過在勞動產品交換中所確立的相互關系本身的制度化而規范化的。比如規范、奴仆和主人的關系,都是通過勞動,在勞動的過程及結果中使主體間的各種關系得到承認而確立的。所以,“自我同1性的制度化,法律上得到承認的自我意識,是勞動和為獲得承認而斗爭這兩個過程的結果。”19

經過對黑格爾耶拿時期精神的,哈貝馬斯已意識到,黑格爾已將諸主體間相互理解的中介從意識轉移到語言,把語言看成是諸主體形成1致的首要的、基本的條件。所以,他明確地提出自己的論點:“決定精神概念的,不是絕對的反思活動中的精神本身,即,不是以語言、勞動和倫理關系表現出來的那種精神,而首先是符號化的語言、勞動和相互作用的辨證聯系。”20也就是說,首先,精神不是如康德所言,是脫離1切形成過程的先驗意識的綜合活動概念,而是必須把精神的統1看成是1個形成過程;其次,精神的統1只有在語言中,或伴隨著語言的形成,在3者的辨證聯系中形成。

但是,使哈貝馬斯感到不幸的是,黑格爾在后來的《哲學全書》中放棄了他在耶拿時期所闡述的勞動和相互作用之間這種獨特的辨證關系。曾是精神形成過程的構成模式的語言和勞動后來從屬于絕對精神的運動。在他人眼中中認識自己的辯證法讓位給孤獨的絕對精神的運動。“黑格爾是根據自我反思的模式來想象絕對精神的運動。但是,在這種情況下,普遍的東西和個別的東西的同1性賴以產生的倫理關系的辯證法就包含在自我反思中:絕對精神就是絕對倫理。”21所以,雖然主體通性是黑格爾根據他的自我概念(作為普遍的東西和個別的東西的同1)的模式出發得出的,但到了《精神現象學》那里,主體通性模式卻失效了。“倫理關系的辯證法證明自身就是絕對精神賴以進行自我反思的運動。”22這1過程就好比是,借梯子登天,等登上天了就把梯子忘記了。黑格爾借助于語言、勞動和相互作用的現實聯系,確立了自我意識的同1性、規范和制度。可1旦確立下來,就忘記了這種現實的決定關系,把抽象的法看成是從外部引入的,是絕對倫理的自我反思的產物。

以上基本上是哈貝馬斯對德國古典哲學家們如何解決自我意識的的梳理。可以看出,哈貝馬斯從康德的認識論前提出發,經費希特,充分吸收了黑格爾的自我意識的辯證法。其中,康德的獨白式自我、費希特的孤獨的自我反思、黑格爾的普遍與個別同1的自我都不同程度地解決了自我是如何與自身同1的,精神是如何形成統1的問題。從哈貝馬斯的解讀中,我們可以看出,德國古典哲學的自我意識理論經歷了兩次跳躍:1是從康德到黑格爾,自我意識理論經歷了從獨白式的自我反思轉變到自我與他我的主體間的相互承認關系;1是黑格爾自身經歷了從訴諸于語言與勞動到絕對精神的轉變過程,為尋找主體間達成1致的條件作出了杰出的貢獻。正是把握住了這兩次跳躍,哈貝馬斯犀利地看到了傳統意識哲學的致命弱點及未來趨向,在批判地繼承和吸收德國古典哲學自我意識理論的基礎上,他毅然地跳出了傳統意識哲學的范式,實現了從意識哲學向語言哲學的轉換,構建了完整的交往行為理論。

注釋:

1哈貝馬斯:《作為“意識形態”的技術與》,李黎、郭官義譯,學林出版社,1999,第50頁。

2參見艾4林:《哈貝馬斯》,湖南出版社,1999,第98頁。

3哈貝馬斯:《作為“意識形態”的技術與科學》,李黎、郭官義譯,學林出版社,1999,第5頁。

4同上,第6頁。

5康德:《純粹理性批判》,藍公武譯,商務印書館,1995,第394頁。

6哈貝馬斯:《認識與興趣》,郭官義、李黎譯,學林出版社,1999,第12頁。

7哈貝馬斯:《作為“意識形態”的技術與科學》,李黎、郭官義譯,學林出版社,1999,第6頁。

8哈貝馬斯:《作為“意識形態”的技術與科學》,李黎、郭官義譯,學林出版社,1999,第3頁。

9同上,第6頁。

10同上,第9頁。

11哈貝馬斯:《作為“意識形態”的技術與科學》,李黎、郭官義譯,學林出版社,1999,第8頁。

12黑格爾:《精神現象學》,上卷,賀麟、王玖興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96,第122頁。

13哈貝馬斯:《作為“意識形態”的技術與科學》,李黎、郭官義譯,學林出版社,1999,第12頁。

14同上,第15頁。

15同上,第16頁。

16哈貝馬斯:《作為“意識形態”的技術與科學》,李黎、郭官義譯,學林出版社,1999,第12頁。

17同上,第20頁。

18同上,第22頁。

19同上,第24頁。

20同上,第4頁。

第5篇

摘要:會計學作為一門應用經濟學,具有很強的技術復雜性和理論抽象性,但解決會計技術復雜性和理論抽象性難題的辦法并不在于會計問題的技術形式,而在于會計理論所蘊含的哲學思想。基于這一基本觀點,筆者認為:只有全面揭示會計理論的哲學基礎,剖析會計現象所內含的辯證關系,才能深刻理解會計問題的經濟實質。而只有把握住了會計問題的經濟實質,才能順利地解決會計理論抽象性和會計技術復雜性的難題;才能提高學生理解會計問題,分析會計現象的能力。

關鍵詞:會計理論哲學思想經濟實質

在會計學科體系中,會計學原理具有基礎和核心的地位,學好會計學原理,對于學好后續會計課程具有決定性意義。如果把會計學科體系看作一顆樹,會計學原理則是這顆樹的樹根,“根深才能葉茂”。因此,只有學好會計學原理,才能順利進入會計科學殿堂,才具有必備的能力在這座殿堂里進行探索。但是,會計學原理既具有很強的實踐性和技術性,又具有很強的理論性和抽象性,而普通高校的教學對象在學習會計學原理之前不僅對該學科一無所知,而且嚴重缺乏相關的社會實踐經驗,這必然使教學雙方都感到困難重重。據筆者了解,財務會計專業的本科畢業生不明白會計等式的經濟實質者為數不少,不少畢業生只掌握了會計問題的表現形式,知其然而不知所以然。通俗的說,就是沒有開竅。究其原因,就是我們會計教學工作者,片面的理解了培養應用型人才的教學目標,表現在教學實踐中就是過分注重會計分錄和報表編制等技術性問題本身,沒有很好的貫徹“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的教育哲學思想,[1]這不僅造成教學負擔過重,而且事與愿違,所培養的學生缺乏理論根基,其應用能力只能適應一時,很難跟上會計理論改革和會計實踐變化的步伐。筆者認為,會計學是建立在唯物辯證法基礎之上的,解決會計學教學難點的基本方法就是要牢牢把握住會計學所體現的哲學思想,廣泛采用辯證分析的教學方法,使學生通過對會計理論的辯證分析加深對會計現象經濟實質的理解。本文以會計學原理的幾個基本問題為例,闡述會計學的哲學基礎以及辯證分析法在教學中的具體應用,以期拋磚引玉。

一、會計等式所體現的哲學思想

會計等式是設置賬戶、復式記賬、編制會計報表的理論依據,是會計理論的基石。它全面反映了資金運動的過程和結果,體現了會計對象各要素之間的辯證統一關系,[2]其重要性和所蘊含的經濟內容的復雜性不言而喻。因此,如何理解和把握會計等式,自然就成為會計原理教學中的重要問題和難點。資金在運動中呈現兩種狀態:相對靜止狀態和顯著變動狀態。因此,理解會計等式也必須區分這兩種狀態。從資金運動相對靜止的狀態來理解,會計等式由資產和權益(權益包括負債和所有者權益)所構成。資產和權益是資金的兩個不同側面,體現著資金的二重性:資產表明資金的使用去向或占用形態,構成資金的物質內容,體現著資金的自然屬性;[3]權益表明資金的取得方式或來源渠道,構成資金的社會經濟關系,體現著資金的社會屬性。可見,資產是權益的物質基礎,權益則表明了資產的歸屬。通俗地講,在資產的背后,隱藏著各種不同的利益要求,其中:負債對企業資產的利益要求表現為企業債權人要求企業到期還本付息,所以也稱之為債權人權益;所有者權益對企業資產的利益要求表現為企業所有者要求企業對其資本保值和增值,在股份公司也稱為股東權益。這種與資產相聯系的利益要求權就是會計學所闡述的權益。[4]可見,資產和權益之間既相互依存又相互制約,存在著不可分割的內在聯系,由此形成了靜態會計等式(基本等式):資產=權益。對于這一關系,人們往往把它理解為資產和權益在數量方面的必然相等,但這只是資產與權益內在聯系的表現形式。從本質上看,這一平衡關系反映了資產和權益在對立統一運動中相互作用的過程和結果,體現著資產所有權、債權與資產經營權之間的社會經濟關系。會計等式的左邊,不僅反映企業資產的總量(存量)是多少,更重要的是反映企業資源的配置狀況(資產結構);會計等式的右邊,不僅反映權益總量是多少,更重要的是反映企業經濟關系的形成情況和現狀(權益構成)。因此,會計等式所揭示的實質是企業的資源配置與企業的社會經濟關系之間的對立與統一:企業資源的配置合理與否,決定著企業經濟關系的性質(良性循環或惡性循環),而企業經濟關系的處理是否適當,又反過來制約著企業資源的配置(調整資產結構是否有足夠的資金來源作保證)。微觀經濟學研究什么?筆者以為,其研究的核心問題就是資源配置和經濟關系以及兩者之間的相互聯系。會計等式乃至會計學就是為研究這些問題提供基礎數據,從現實的角度反映一個企業這些問題的當前狀況,從而成為一門應用經濟學。從動態的角度觀察,資金的運動過程可以概括為這樣幾個方面:資金投入、資金運用、資金退出。資金投入企業會引起資產和權益同時等量增加(增加資源的同時形成新的經濟關系);資金退出則會引起資產和權益同時等量減少(減少資源的同時解除某些經濟關系);資金運用則可能引起:資產內部有關項目同時等量增加和減少(資源配置)、權益內部有關項目同時等量增加和減少(調整經濟關系)、發生費用(導致資產減少或負債增加)、實現收入(引起資產增加或負債減少)。可見,資金在運動中可能會引起資產、負債、所有者權益、收入、費用等多個會計要素發生變化,而每個要素的變化都會直接或間接的與其它要素發生聯系。這種聯系綜合起來就形成了動態會計等式(綜合會計等式):資產=權益+(收入-費用)。如何理解動態會計等式呢?如果看不到會計等式各要素之間的辯證關系,僅僅從其形式出發,就會從靜態會計等式和動態會計等式的比較中得出一個荒謬的邏輯:除非收入等于費用,否則這兩個公式自相矛盾。事實邏輯是:收入與費用相等是偶然的,不相等則是必然的,二者之間對立統一的結果表現為利潤或虧損,即,收入-費用=利潤。這還只是問題的一面,問題的另一面是:收入的實現會引起資產增加或負債減少或二者兼有;費用的發生所導致的結果則相反。即收入和費用的增加不僅僅使其本身發生了量的變化,也同時使資產或權益發生了變化;而資產和權益的變動不一定都是由收入或費用的發生所引起,如資金投入和資金退出。這說明,動態會計等式與靜態會計等式中的資產和權益不僅在數量方面存在差異(動態等式中的資產和權益既包括存量還包括增量),其所體現的經濟實質(資源配置和經濟關系)也發生了變化。可見,動態會計等式全面揭示現了資產、權益、收入、費用等各個會計要素之間對立統一的辯證關系,是人們對經濟現象從會計對象出發所作出的哲學概括,從而成為會計理論的基石。

二、借貸記賬法所體現的哲學思想

“借”、“貸”二字是一對矛盾概念,原意表示“債權”、“債務”,但在借貸記賬法中,這兩個字卻被賦予了更豐富的涵義,被用來表示多對矛盾概念:(1)分別表示一個賬戶的左方和右方;(2)分別表示某個會計要素的增與減;(3)分別表示資產和權益;(4)分別表示收入和費用。用一對簡單的矛盾符號同時表示多對矛盾概念,這一方面表明了借貸記賬法的科學性,另一方面也給初學者造成了理解上的困難。問題的關鍵在于如何系統地闡述其所體現的對立統一思想并將其所蘊含的辯證關系簡單而又形象地刻畫出來,茲以圖1予以說明:圖1借貸記賬關系圖圖1說明:從動態角度看,“借”,既表示資產和費用的增加,又表示權益和收入的減少;“貸”既表示權益和收入的增加,又表示資產和費用的減少。從靜態角度看,由于賬戶的余額是借貸雙方增減變化后的結果,通常在賬戶記錄增加的一方,即資產和費用賬戶的余額在借方,權益和收入賬戶的余額在貸方(收入和費用賬戶的余額是指期末結轉前的余額)。換言之,借方余額表示資產和費用,貸方余額表示權益和收入。這樣,資產與權益之間的平衡也就表現為借貸平衡。在特殊情況下,如果某資產賬戶出現貸方余額,則說明該賬戶此時的性質發生了變化,由資產性質轉化為權益性質;同樣,如果某權益賬戶出現借方余額,則說明該賬戶此時由權益性質轉化為資產性質。例如:“應收賬款”賬戶(資產)如果出現貸方余額,則這一余額的實質是預收賬款(負債)。這一情況的產生,正是由于“借”、“貸”這對矛盾符號同時表示多對矛盾概念的結果,說明借貸記賬法為設置雙重性賬戶提供了可理解的基礎。同時也說明,只有深刻理解借貸記賬法所內含的對立統一思想,才能正確理解和運用賬戶,才能根據賬戶余額方向判斷賬戶的現時性質,正確地編制會計報表。

三、賬戶設置所體現的哲學思想

根據馬克思《資本論》所論述的再生產原理,企業生產經營的各個階段、各個環節相互依存相互制約,存在著對立統一的辯證關系。各階段體現著資金運動的形態變化,資金的各種形態“在空間上并存,在時間上繼起”,形成了一個又一個辯證統一的循環過程。這個過程所體現的對立統一規律正是設置與運用賬戶的哲學和經濟學依據。換言之,賬戶的設置以及賬戶之間所形成的關系必須體現這一規律的要求,教學中只有充分揭示這一規律,才能使學生真正理解每一賬戶的作用以及賬戶的對應關系,使教學困難迎刃而解。茲以圖2概括說明工業企業主要賬戶的設置及其作用:圖2說明,各賬戶之間的關系充分體現著資金運動中的對立統一關系。會計的基本職能之一就是反映這種關系的具體變化過程和結果。進一步分析還可發現,這種關系表面上反映的是物與物之間的關系,實質上反映了人與人之間的經濟關系。例如,“物資采購”賬戶從表面來看反映的是物資采購情況(采購成本和在途物資),實質上卻體現著采購部門和采購人員的經濟責任;物資驗收入庫,物資成本從“物資采購”賬戶轉入“原材料”賬戶,不僅表明庫存材料的增加,還表明在該批物資上所產生的經濟責任已轉移到材料倉庫保管部門和保管人員身上,既體現了資金形態的變化,還體現了兩個不同部門之間經濟責任的轉移與落實。誰應該負什么責任,負多大責任,在賬戶中一目了然。這不僅說明設置賬戶的目的不僅僅只是為了實現會計的反映職能,同樣也是為了實現會計的監督職能;[5]而且進一步說明,賬戶的設置只有充分體現資金運動中的對立統一關系,才能同時滿足會計實現其兩大基本職能的需要。可見,每一個賬戶不僅僅反映資金運動的某個方面,賬戶之間的辯證聯系即賬戶對應關系則反映了資金運動的來龍去脈、來蹤去跡,并為會計監督提供了現實依據。

四、會計報表所體現的哲學思想

資產負債表和利潤表從形式上來看,是會計等式以一定格式的表格的具體化。前者是“資產=權益”這一基本會計等式的具體化,后者是“收入-費用=利潤”這一等式的具體化,而綜合會計等式的具體化則通過各個報表之間的具體聯系體現出來。因此,會計等式所體現的哲學思想,最終集中體現在不同的會計報表以及各會計報表之間;從內容上來看,會計報表主要是根據賬戶資料編制的,是對賬戶記錄所進行的綜合總結。因此,在賬戶設置與運用中所體現的哲學思想最終也都集中體現在不同的會計報表以及各會計報表之間。在資產負債表中,左邊按流動性排列各種資產,右邊按先負債后所有者權益排列各種權益,負債再按其流動性排列,所有者權益再按原始資本和增值資本排列。表面上看,這只是一個形式問題,實質上,正是這種形式才得以將其所體現的哲學思想和經濟關系清晰地展現出來:從左右兩邊分別可以看出資金的空間分布(資源配置)狀況和資本的現實結構(經濟關系),從左右兩邊之間的對照可以看出資源配置的合理與否對現實經濟關系所產生的實際影響,以及經濟關系順暢與否對資源配置所產生的反作用情況,從而為下一時期調整資源配置和理順經濟關系提供事實依據;利潤表按利潤產生的主次因素分段計算各層利潤,以便分析利潤的來源構成和不同因素對利潤的最終結果所產生的影響,進而為分析企業經營結構的合理性和企業的發展前景提供事實依據;現金流量表是基于現金資產在企業經營與發展中的極端重要性和在權責發生制下編制的利潤表所產生的缺陷而產生的。現金資產的存量與增量,尤其是增量的來源情況,不僅對于真實的反映企業經營成果和財務狀況具有極端重要的價值,而且是調整企業資源配置,處理和改善企業經濟關系的重要的依據。現金流量表就是為揭示企業現金資產的變化情況以及現金增量的來源構成而產生的。上述三張基本會計報表所蘊含的哲學思想不僅體現在各自的報表之中,還體現在它們之間的相互聯系之中。例如,利潤表中的凈利潤是形成資產負債表中資產和所有者權益增減變動的基本原因之一,現金流量表中的現金凈流量是利潤表按現金制調整后的凈利潤,等等,說明這些報表之間相互聯系、不可分割的辯證關系,它們既分別從企業經營的不同側面反映企業的經營狀況,又相互聯系在一起反映企業經營的全貌,構成了一個完整的會計反映體系。因此,只有用辯證唯物主義的立場、觀點和方法對會計報表進行分析,以普遍聯系和發展變化的眼光看待會計報表中的每一個數字,才能洞察這些數字背后所蘊藏的經濟實質,才能對一個企業的現時經濟活動和未來發展前景做出科學的評價和預則。綜上所述,會計學是一門建立在唯物辯證法和理論經濟學基礎之上的經濟應用科學,只有牢牢把握住其中的哲學思想,采用辯證分析的教學方法,由表及里、由此及彼、動靜結合、相互聯系的進行教學,才能把會計問題的經濟實質講深講透,才能取得舉一反三、事半功倍的效果,才能提高學生理解會計問題、分析會計問題的能力,才能使學生在會計實踐中具有持久的適應能力和發展潛力。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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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裘宗舜.財務會計概念研究[M].上海:立信會計出版社,2000:210-214.

[3]耿建新,張光福.現代公司會計管理[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5:5-6.

第6篇

1.1基本資料選取我院2011年6月到2012年6月所收治的高血脂患者44例作為此次研究觀察對象,28例為男性患者,16例為女性患者,最小年齡40歲,最大年齡74歲,平均58歲。所有患者根據相關的高血脂診斷標準確診無誤。

1.2護理方法

1.2.1飲食護理干預想要通過藥物來根治高血脂是不太可能的,所以最主要還是要通過調節患者飲食,來控制病情的發展。在對患者進行飲食護理干預的時候,應當堅持一個基本的原則,即“一高四低”原則,它分別指的是高纖維、低糖、低膽固醇以及低熱量。除了堅持這個基本原則之外,還要根據患者自身對食物的需要與喜愛,為他們制定科學的飲食計劃,但要盡量引導他們多食用對降脂有益的食物。如果在必要的情況下,可需要根據醫生的指導,為患者進行藥膳食療護理。

1.2.2藥物護理干預除了調整患者飲食結構之外,通過藥物來控制患者血脂,也是高血脂護理工作中的一項關鍵內容。在進行用藥護理的時候,需要遵循的第一條原則就是謹遵醫囑,科學用藥。其次,還要通過教育、講解,提高患者對用藥治療的重要性認識,提高患者的用藥依從性,使患者能夠積極的配合用藥護理。

1.2.3生活及運動護理干預就當前的臨床認識來講,肥胖、缺少運動以及生活習慣不良是導致高血脂發生的重要原因。所以,應當針對患者的個體特征,對他們進行生活及運動護理,一方面要使他們保持健康、正常的作息與休息時間,且不能抽煙、飲酒,另一方面還要指導患者進行有氧體育鍛煉,以提高患者新陳代謝的有效性,使血脂得到控制。比如廣場舞、慢跑、騎自行車、散步以及太極等都是高血壓患者可以進行的運動。在運動量上不能一次過大,否則可能引發其他并發癥,要循序漸進,逐漸增加運動時間與運動量。

1.2.4加強宣教力度要提高患者對自身病情的客觀與科學認識,這樣才能提高患者配合醫護工作的積極性,有助于醫護工作的開展與醫護質量保障。同時,由于高血脂是慢性病,很多患者長期受病痛折磨較為身心俱疲,所以還應當加強對他們的心理引導,使他們能夠樹立起信心,讓他們知道只要能夠積極的配合醫護工作,是能夠使自

1.3統計學方法本文所有數據統計處理工作均由SPSS17.0完成,采用t值進行檢驗,如果P值小于0.05說明對比差異明顯,具有統計學意義。

2結果

經悉心的臨床護理,所有44例高血脂患者均獲得了良好的康復效果,血漿中膽固醇、三酰甘油、高密度脂蛋白膽固醇、低密度脂蛋白膽固醇等均獲得了顯著的好轉,各項臨床數據與接受護理干預1年之前相比差異明顯,且具有統計學意義(P<0.05)。

3討論

第7篇

歷史是一門既不同于自然科學也不同于社會科學的學科,它既是它的自身,又是自身的對象,它雖然與哲學似乎完全不同,但它所具有的反思性質即它自身的超越卻與哲學無異。正是這種超越性使它具有超文化性,從而為不同的歷史文化之間的比較提供一個共同的研究平臺,歷史的自身、歷史的重寫、歷史研究、對重寫歷史與研究歷史的觀點和方法的反思即是性質上的同一,又是形式的同構,它暗示了不同的歷史文化之間存在的共同基礎,歷史在認識論的意義上所達到的深度可以把中西哲學帶到了一種互補的境界。

一、歷史與哲學

歷史總是多重意義的:時間意義上的過去的歷史,成為了現在的歷史事實——這首先是保存在人們的記憶中的歷史,然后是指包括文化遺跡和史料中的歷史,再就是由歷史學家重寫的歷史,這就是一般意義的被表達的歷史,最后是有關歷史理論包括關于歷史研究,史學觀點和方法、關于歷史的哲學思想等等,但這一切最終也是都是歷史即人類自身的歷史。

時間意義上的過去的歷史是一個真正的哲學問題,過去的存在比現在的存在更令人困惑,在哲學上更加困難,比如海德格爾(1889-1976)對存在與時間的描述就給讀者一種夢境中的掙扎般的印象,但是,雖然時間意義的存在問題如此困難,但至少現在的存在在理性的思想中卻是確實的,笛卡兒(1596-1650)說:“我思故我在。”現在的存在因理性的思想而被自覺,或者說在理性的思想中因自覺而被證實,這句話是人類理性的自我意識最終從朦朧時代掙脫的句號,也是人類自身存在的理性自覺自身開始的問號,它宣告了人類從歷史的覺醒進入到了思想自覺的時代。

對于歷史來說,這意味著歷史的真正意義不能離開歷史的時間性本質,但是過去總是以被表達的重寫方式成為有意義的歷史,因此歷史學家和歷史哲學家相信有兩種歷史,基于時間的過去的歷史即歷史的存在和基于表達的歷史即被歷史學家重寫的歷史或稱之為現在中的歷史,他們留下了過去的存在問題去折磨哲學家們,但是他們并不能逃脫歷史哲學,因為基于時間的歷史最終包括了現在,人們無法區別存在在歷史時間之中的現在與在現在之中的歷史存在,它的最高形式就是歷史學家和歷史哲學家在現實思想中的歷史反思,在這個意義上歷史就是歷史的反思或反思的歷史,這種歷史存在的超越同時性是歷史和歷史哲學所透露的世界最重要的秘密之一。

人類的歷史從不自覺的自身開始經過歷史表達的自覺而趨向自覺的歷史哲學,這正是人類自覺的一個組成部份,歷史的特殊性正在這里,它即是歷史的自身,同時又是歷史的表達與反思,一方面,作為歷史與歷史的反思,它們在時間上具有同時性意義,即歷史與歷史反思的同一;另一方面,作為被表達的歷史與對被表達的歷史的反思,它們總是以相同的表達的方式實現的,即具有形式的同構性,歷史的自身是這樣,歷史的反思也是這樣,因此歷史和歷史的反思在同一中進行,在同構中重演,人們總是反復地重新理解、思考歷史。或許有無數的具體的歷史,有千百萬歷史學中的歷史,但無論是時間意義的過去的歷史還是表達或被表達的歷史的過去,它們具有終級的一致性,否則就沒有歷史。——這也是一種歷史觀,也是一種哲學,即歷史哲學。

歷史哲學主要是關于對歷史的本質的認識和對歷史學的反思,它同樣基于兩個層次水平,第一是把歷史看作一個整體或作為部份的整體而研究它的原因趨勢,簡單地說;歷史為什么?它是歷史哲學中的歷史本體論,與以往的用某種觀念來解釋歷史的哲學思想不同,現代歷史學家和歷史哲學家企圖從歷史的自身尋找答案而形成某種歷史理論,即思辯的歷史哲學。第二是把對歷史的研究、重寫、解釋的本身的觀點和方法看作為歷史的自身,甚至看成是歷史唯一有決定意義的部份,它實際上企圖回答這樣的問題:歷史是什么?這時它就成為了歷史哲學中的歷史認識論,即分析的或批判的歷史哲學。

歷史哲學不等同于哲學,富有歷史精神的中國哲學也不等同于歷史哲學或者有一種中國歷史哲學,歷史哲學從歷史表達和對歷史的研究中抽象出自己,而中國思想是歷史自身的抽象與本質(參見“論中國思想”),因此歷史哲學是超越于歷史的史學理論,而中國思想是源于歷史本質的中國哲學,正是歷史自身本質的超越同一性使中國思想成為與西方傳統哲學相對照的哲學思想。雖然中國與西方的歷史與史觀千差萬別,它們在歷史反思的意義上卻是相同的,即歷史的反思與反思的歷史的互補一致性,歷史哲學所提供的思想不僅僅是歷史的,也是廣義文化意義的,同時又是哲學的,這也正是歷史多重性的本義。

二、歷史的必然性與偶然性

西方的歷史發端于古希臘的英雄史詩,雖然有大量的考古和研究表明這些史詩有一定的事實的真實性,但那不看作嚴格的歷史,這不僅僅是因為其中混合著大量的神話因素和藝術的想象,而是因為這些人物和事件不具有貫穿于整個歷史中的真實性即歷史時間意義上的因果性。歷史的真實在最終的意義上基于時間,這不僅僅是指編年史中的時間,而是隱藏在歷史人物和歷史事件背后的歷史的必然性,如果沒有這種必然性,歷史就是偶然的,如果是這樣的話,它的一個可怕的直接推論就是現在的一切也是偶然的,世界因而將失去意義,這個推論至少與現在是真實的事實相悖,如果我們承認現在的真實即是歷史的必然的話,歷史就具有因果性本質。但歷史自身總是隱藏在繽紛繁復的偶然性之中,為了捕捉和認識到歷史中的因果性,西方的歷史和歷史學家實際上一直在書寫著伴隨整個西方歷史的史外史。

古希臘的史詩就是英雄史詩,史詩中所表現的英雄的特質就是個性或個性化的人性,他們從自己的處境和環境中造就自己,突出自己,以自己的行為表現個性,但它實際上是一種社會精神,因為英雄是從他人中區別自己,而社會承認和崇尚個性榮譽,這是一種隱藏在個人和事件的偶然性背后的社會的嚴肅性,它是西方文化精神本質的真正源頭,它一但產生,便不會湮滅,它因形式關系而永真,一方面,它體現為社會對個人的尊重,形成了社會意識和價值,另一方面,個性化與自我中心成為了社會文化的主流,不斷地追求自我,創造自我,但又不斷地失去自我,這就是西方文化的動力之源。盡管西方文化在歷史上續滅交替,但西方文化卻在形式關系中新陳代謝,最終形成了今天的典型的西方社會形態和主流文化,甚至對英雄崇拜也一直延續到今天,從史詩中的英雄、中世紀的貴族與騎士、資本創業的大亨,一直到今天的媒體中明星,這不是在時間中的延續,而是形式的同構更新。

這種形式同構的另一種表現就是人與自然的關系,自然環境是人類的化生本源,也是生存活動與發展的物質基礎,這樣也就成為了對立于自然的個性人性的表現的舞臺,在西方文化中人與自然的奮斗主要地是為了展示積極的對立性的人性,即對自然的主動挑戰精神,這種人性植根于與肉體和物質環境的征服與爭奪,表現一種占有的欲望、沖動與冒險行為,在奪取物質與能量的奮斗中實現自我,比如希臘神話中尋找金羊毛的亞爾古船的英雄的遠航和荷馬史詩中奧德賽的長期的漂泊旅行就充滿了這種對自然的冒險和挑戰精神,正是在這種冒險經歷中才顯現個性的英雄,因此這種個性的人性并不同一于自然的本質,而是對立于自然,外在于自然,它的本質表深刻地現為西方文化中超越的神性,所以希臘史詩中的英雄總是處在神的庇護下或是自身具有混合的神性,因此史詩雖然是混合著神話的歷史的傳說,但正為它包含的這種外在的超越性而具有文化傳統的嚴肅意義,并且把這種傳統植入了西方文化的本質。

希臘的古典悲劇所反映的正是這這種文化精神,它們基于人與人,人與環境,最終是人與歷史的沖突,不是沖突在歷史中的生成與解決,而是沖突的再現,即沖突在歷史中的永恒性,這就意味著必然性的反面——不確定性,歷史的因果性被毀滅了,這就是歷史悲劇的最深刻的本質。悲劇主人公遭受的磨難,人性的弱點和缺陷,甚至偶然的遭遇與不幸,不是歷史的必然而是沖突的必然,它表現為人物與事件的偶然性與浪漫性,從而使歷史首先以藝術形式出現,西方歷史天生地具有一種藝術素質,正來源于此,是歷史中的這種個性化的人性與沖突的反復再現而使歷史富有藝術的素質,它成為了西方歷史與西方文化中最富人性的一面。正是沖突的永恒性而成為歷史性,使歷史首先以藝術的形式而被表現,并將這種特質帶入了西方歷史`。

但是中國的歷史與此不同,中國歷史的時間性和必然性融化在歷史本身之中,或者更準確地說中國歷史自身就體現為歷史內在的時間即歷史的連續性,這兒沒有對歷史的外在超越,幾乎沒有浪漫性因而也沒有浪漫性背后的偶然性,中國歷史起源上幾乎不存在超越于歷史自身過程之外的英雄和史詩,中國古代文化中即沒有系統的神話和神系,后來也沒有產生超越世俗的宗教之神,承繼中國傳統文化精神的儒家文化之所以沒有成為宗教,正是因為它內在于歷史而不是超越于歷史之外,它沒有超越的神性本質。“子不語怪、力、亂、神。”(論語:述而)怪、力、是自然中偶然性和個性的事物,亂是社會中的歷史逆流,神是超越的存在,儒家文化即不是由它們產生,也不會存有與它們的對立的關系,儒家文化缺乏個性精神也正是源于缺乏這種二元化的對立關系,歷史的承續就是它的自身,它因歷史而延續,它的延期續也就是歷史,它賦予中國文化以一種源于歷史自身本質的大統一精神,它也給中國文化帶來了沉重的負面影響。歷史自身的連續性就是歷史的必然性,它造就了歷史,也造就了與自身同一的反思精神——中國哲學即中國思想。

三、覺醒的歷史

如果說希臘神話和史詩不自覺地表現了西方的基本人文者精神,那么希臘的早期歷史學家如希羅多德(Herodotus~484-424B.C.)、修西底斯(Thucydides~460-395B.C.)等等就是自覺地去表現這種精神,希臘人視荷馬為真實的英雄,因為他英雄式地表達了歷史,對神性不自覺的表達在早期希臘歷史中變為了自覺的歷史表達,西方的歷史就是始于這種對歷史表達的自覺。希臘的早期歷史學家不是像中國古代史官一樣以自身方式參入了歷史,而是以對歷史的道德責任和自身的藝術氣質重寫歷史,對歷史的忠實的再記錄使歷史成為被表達的歷史,歷史的真實由歷史學家的表達的忠實保證,這種忠實是現在對過去的回憶,是一種真實的關系和關系的真實。但是西方文化中超越的神性終于在中世紀再次成為了超越的神性文化,歷史表達成為了神學的表達,人性變成了裸的神性,漫長的中世紀以神性的自覺代替了人性的不自覺。文藝復興是個性的人性的再次復興,理性的啟蒙也是對歷史的再次自覺,它使歷史處于一種理性的全面審查的眼光下,啟蒙思想家如伏爾泰(1694-1778)等同時是歷史學家和哲學家,他們為歷史導入了哲學思想,在歷史、人性和社會的關系中尋求對歷史的理性解釋和再認識,但是哲學觀念隨之也被輸入了歷史,歷史成為了哲學觀念的表達,哲學與歷史哲學相互交織,幾乎是一同興滅。19世紀的史學借助于科學思想而成為一門真正的歷史學科,但是歷史與科學本質是不同的,當實證的史學以科學的思維方式和方法處理歷史時,他們便把史跡和史料當成了歷史自身,歷史被分離和肢解,成了科學博物館中精確的歷史標本,在史學取得巨大的成就的時候,歷史哲學以突然的反省而再次覺醒而進入20世紀,一方面從對實證的史學方法的反省使歷史重新回到自身,再次從歷史的本身中尋找歷史,但不是從具體的歷史中而是從整合的的歷史中尋找歷史的原因和動力,這就是思想辯的歷史哲學;別一方面,從對歷史的表達和研究的觀點、方法的自覺使歷史哲學進入分析的歷史哲學。西方的歷史就是從不自覺的表達到對歷史的自覺的表達,從歷史的表達到對歷史的研究,進而從對歷史的研究到對研究觀點和方法的反思;從事件和人物到一個國家和一個民族、一個時代,最后成為不同文化形態的歷史,最終走向對對歷史表達的方法和觀點自身的自覺,即歷史表達和研究在自身本質上的反思,對歷史在思想上的自覺最終清楚地反映在20世紀的分析的歷史哲學中。

歷史事實,歷史的表達即重寫的歷史和對歷史表達所據有的觀點和方法的重新認識在分析意義上都要是對歷史的反思,這種反思總是企圖對歷史的各種表達形式、觀點和方法重新加以檢討,雖然現代歷史哲學家已經不再援引外在的觀念強加于歷史而是從歷史自身尋求歷史的原因,但是這種歷史的自身仍然只是部分的歷史整合,歷史哲學家的一個功績就是從個別人、個別國家或民族的歷史中整合出了文化或文明的形態的歷史,這種史學的觀點和方法已經從完全是對過去歷史的表達轉變為在歷史哲學的整合方法下對歷史的分析,歷史在這些觀點和方法下具有形態的同構性,它們被稱之為歷史的同時性。歷史學家斯賓格勒(OswaldSpengler1880-1936)和湯因比(ArnoldJosephToynbee1889-1975)的歷史理論被稱為元歷史或思辯的歷史哲學,就是因為他們引入了這種整合的方法和相應的歷史概念,這是一種超歷史的歷史,在這種研究中所有的文化或文明形態都具有超歷史的相互平行性和同時代性,因而成為可以進行較、分析的研究對象。

在這種史學方法中,斯賓格勒把所有的人類歷史按文化形態進行了分類,他把古典文化叫做阿波羅類型,它的特點是注重肉體和現在,忘懷內在和外在的過去,歷史中的人似乎處于歷史時間之外,但他們的本質是個體性的,是一種不自覺的人性個性,正是基于這個起源但與此不同,卻不是與這種阿波羅型文化本質上的對立,斯賓格勒稱之為浮士德型的西方文化就是一種個性的自覺,它的特點是耽于現實的個人貪欲和渴望,無休止地追求個性的自我完美而不惜代價,浮士德用自己的靈魂換取了知識和力量,這正是對西方文化的一個絕妙而深刻的寫照,出賣自己的靈魂意味就著背叛自己的歷史,知識和力量則象征著西方文化的本質性動力,它正是從這種背叛與對立中源源不斷地產生。斯賓格勒從紛雜的具體歷史中清理出了作為文化形態的歷史,從而導出作為文化形態的歷史變遷的過程和趨勢。作為各種歷史的文化形態,它有產生、生長、和消亡的過程,實際上斯賓格勒用歷史的文化同構代替了歷史本身,斯賓格勒由此得出了引發大量爭議的西方文明的沒落的悲觀結論,但具有啟發意義的是不同的文化形態之間仍然存在歷史的必然聯系,比如我們可能看出阿波羅和浮士德型文化之間的區別實際上基于這樣一種歷史變遷,就是從個性的無意識變成了個性個人的自覺,它們不是對立的文化,而是具有文化的同構的,這正說明了西方文化在形式上的承繼性,因此西方文化雖然在歷史時間的意義上不具有連續性,但具有形式的必然性,這正是西方文化的生命之源,它能在一次次的歷史斷裂和文化形態的替代中贏得自己的強大生命力,形成為世界上唯一與中國文化連續性相比照和互補的代表性文化。

湯因比進一步發展了斯賓格勒的觀念,但他不是從不同文化或他稱之為文明的歷史關系中入手,而是企圖從某個文明的內在的和外在的存在關系中找到它們的自身的原因與動力,一個文明的存在狀態決定于它應對來自它所在的內在或外在環境的挑戰能力,而這種能力就是這個文明的自身創造能力,這種創造能力即因應對環境的挑戰而生,也同時在改變自身與環境的應對關系,不斷的挑戰與應戰就造成了文明的生長、消亡或停滯。湯因比把動力學引進歷史形態,雖然和斯賓格勒一樣對文化形態作了比較和周期性分析,但他的文明分析具有內在的生命即基于一個文化形態自身的歷史,因而他避免了斯賓格勒的悲觀的結論。湯因比的歷史研究雖然是超歷史的,但他在他的研究對象的即某一個文明形態中重新置入了時間,便它獲得了自身的生命,他和斯賓格勒一樣在歷史引入了一種整合的研究方法和分析的觀點,具有明確的哲學反思意識。

克羅齊(BenedettoCroce1866-1952)把歷史歸結為自身統一的精神活動,最終歷史就是歷史判斷,即歷史總是以現實的判斷的活動方式被再次表達出來,這是一種分析哲學意義上的歷史反思,所以他說歷史即哲學,這種歷史思想的觀點需要一種對歷史的透視。首先要把歷史作為一個活著的整體過程來看待,這里即沒有游離于歷史自身的個人和個別事件,沒有外加于歷史的超驗的觀念,也不是實證的或科學的方法下被拼裝的歷史標本,而只是歷史作為現實的精神活動的自身。第二,在這種觀點下,歷史研究相似于分析哲學,歷史學家據有分析的觀點和方法面對歷史,而這個過程就是對歷史的判斷活動,因此在這個意義上所有的歷史都是現實的歷史判斷,歷史在對歷史的判斷中而被表達。克羅齊將歷史統一于現實的精神活動,它從黑格爾超越的歷史觀念和實證主義的超越的方法下把歷史歸還于現實的歷史反思,從而在西方的傳統歷史中第一次實現了歷史自身作為現實精神批判的統一,即歷史就是作為現實的精神活動的歷史哲學。

科林伍德(RobinGeorgeCollingwood1889-1943)從克羅齊的前沿出發,認為歷史的原因在于人的思想,而且它總是在今天人們的思想中復活,一方面歷史人物和事件總是由人的思想驅動的,我們只有了解人的行為后面的動機我們才能理解歷史,所以所有的歷史都是思想史。另一方面,現實從歷史產生,因此過去濃縮在現實思想中,歷史不過是在今天的思想中重演過去的思想,這意味著歷史學家應當清楚自己的任務,批判地重演過去的思想。他的觀點事實上是分析的歷史哲學的認識論,它聚焦于現實思想與過去思想的關系,而這種關系實現于歷史學家思想意識下的歷史重演,因此對歷史研究歸根結底是對歷史思想自身的認識。科林伍德實際上是在歷史研究領域提出了思想自身的分析性關聯這樣一種深刻的認識論的問題,由于他已經意識到歷史思想自身的歷史性,他已經非常接近中國思想在歷史反思意義上的本質。按照他的觀點,歷史總是由歷史所形成的歷史價值觀下的歷史重現,這實際上可以成為對中國古代史觀的一種辯護,中國歷史中的春秋筆法的隱與諱的不直之直雖然在現實生活中是不可取的,但在歷史自身的意義上是可以理解的,它甚至能使我們能理解孔子所說的異直:“吾黨之直者異于是:父為子隱,子為父隱,直在其中矣。”(論語:子路)這不是指現實道上的公平與正義,而是指歷史自身必須忍受的脫化折磨,是歷史成長的煩惱,歷史以遺忘的方式前進,以重寫的方式形成,歷史的灰塵掩埋了多少歷史,留下多少歷史,這個比例肯定是一個天文數字,但這是歷史對自身的超越,這也正是儒家文化從歷史獲得的自身的歷史本質,它給中國文化帶來的影響是積極與消極雙重的,也是無法避免的。沿著這個方向上的繼續探索可以使歷史哲學把我們最終引向純粹哲學意義的中國思想。

四、互補的歷史文化

歷史哲學具有非同尋常的困難,這不僅僅是因為歷史內容和歷史對象是復雜的,而且是因為作為歷史反思的過程自身是動態的,它始終在它的對象與確定對象的方法、觀點之間猶豫難決,就是說它幾乎難于確定對象但又必須有對象。比如一個具體的歷史事件或歷史人物如果離開了它歷史背景孤立地進行描述就不過像是傳奇小說,但是一但要將歷史背景引入,就意味著要將部份的歷史與所有的歷史分離開來,因此就立刻面臨觀點和方法性問題,歷史的編纂首先要從龐雜的史料中編織出背景,不管歷史學家是否意識到這點,他們的不同恰恰在于對此的自覺。不同的時代,不同的歷史學家會有不同的觀點和方法,越是追求歷史的真實性與全面性,這個問題就越是暴露出更大的困難,因為最終的歷史背景就是歷史自己,因此歷史學最后不得不走向歷史學家對歷史的反思本身。因而我們可以看到西方的歷史總是交替著被重寫,從英雄史詩到史實,從基督教史觀到文藝復興和理性啟蒙,從思辯到實證,最后是分析的歷史哲學,即現實的歷史思想的分析與批判,分析的歷史哲學具有強烈的思想性,這正是因為分析不僅僅是作為一種學科的方法被使用于被研究的對象,而是分析意味對研究的觀點和方法的自我批判,最終它必然走向思想自身,這就與近中國思想達到了一個相同的境界,中國思想是一種哲學,它就是歷史的自覺精神,它的基于現實思想,是思想在歷史本質上的反思,在這個意義上,歷史一方面是中國思想自身本質的不自覺的歷史本質,另一方面又是一般意義的歷史即所有在中國文化中表現的歷史;而西方歷史哲學的分析和批判精神卻來自于歷史學家的分析和批判的哲學思想,所以歷史哲學是分析和批判的哲學思想在歷史中的應用,是歷史學家對歷史的哲學反思,這樣西方歷史哲學最終成為了在現實意義上對歷史的反思,即歷史總是在今天被反思的歷史,歷史哲學家如克羅齊把歷史等同于現實的思想,或者如科林伍德的觀點,由于歷史的思想已形成了歷史的價值觀,所以歷史就是過去的思想在這種價值觀下的重演,正是這樣一種分析的歷史哲學。與此不同,中國思想是歷史在自身上的同一性超越,本質上它就是歷史自己的精神反思而不是對歷史的反思,它是歷史的今天而不是今天的歷史。分析的歷史哲學在自己的方向上體現了歷史與思想的一致性歸宿,達到了在對歷史在現實反思意義上與中國思想的一種共同境界,實際上它們基于歷史自身的本質,即歷史與現實的相互超越性,這種比照揭示了中西兩種文化實際存在的深刻的互補性,中西文化的區別下是這種互補性的表現。比如中國思想在歷史領域的實現主要地是以文化傳承的方式所表現的儒家學者即“士”個人對歷史傳統的認同,而西方歷史哲學的分析和批判精神是以一種以歷史學家個人學術水平而表現的歷史觀點和方法的學術思想活動,但它們都是歷史反思的,通過反思而實現的歷史的自覺與自覺的歷史。

中國歷史也是多重意義的,與西方歷史不同的是,中國歷史是三源同一:歷史事實、歷史典籍和歷史文化。中國歷史從開始特別是從儒家文化開始就一直是以一種歷史自身的反省精神出現的,孔子處理中國第一部權威史書“春秋”就被視為中國歷史也是儒家文化的典范,他視歷史事實和歷史記錄為歷史本身,因此它們是不能更改的,作為歷史自身的反思他以自己的文化批判方式反省歷史而不是去重新編撰歷史。子日:“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竊比于我老彭。”(論語,述而)他以文字方式即筆法表現了自己的批判精神,歷史在文化批判刑的意義下被詮釋詮釋,孔子是歷史上第一個運用語言批判方法的文化詮釋大師,中國語言文字的所具有精神力量正是來源于此,這種批判性源于歷史自身而具有對現實的精神的震懾力量,“孔子成春秋而亂臣賊子懼。”(孟子,騰文公下)筆法所表現的文化精神正是歷史反思思想的實現方式,中國歷史,中國典籍具有天生的同一性,即沒有高于歷史的超越觀念也沒有對歷史對象或歷史內容的實證性方法,歷史就是歷史自身的超越即歷史反思,歷史就是歷史文化,同時也是表現為歷史精神的中國思想的本質,中國的古代史官視歷史即真理,為歷史而殺身成仁、舍生取義就是這種崇高的歷史自覺精神,它使中國文化中充滿了沉重的史命感。后世的中國歷史編撰雖然在史料、考證等方面有了更大的發展,現代史學也吸收了西方史學的理論,方法和技術手段,但歷史精神一直是中國的歷史和中國文化精神的主流和動力。

與此不同,西方的歷史哲學是一種努力地使自己成為一種超越于歷史的學說,雖然近代的來歷史學家和歷史哲學家總是企圖從歷史的自身尋找歷史的原因和趨勢,拒絕來自歷史之外的超越觀念,但他們總又是不自覺地把新的觀點和方法加于歷史,無論是歷史編撰還是對文化、文明的研究、或者是實證的觀點、方法、價值觀念,甚至是作為分析的或批判的歷史哲學自身都是對歷史的外在超越,歷史與歷史哲學的區別只是由研究過去的歷史變為現在的對歷史的研究,而分析的歷史哲學與一般歷史哲學的區別只是由現在對的歷史研究的分析變成為對現實的歷史思想的分析和批判。但是歷史思想總是通過現實中的人的思想而實現的,就是說歷史思想和對歷史的自覺的思想是一種超越的同一,正是在人的思想中歷史才最終實現了自己的本質,分析的歷史哲學由于最終把歷史與對歷史反思思想的認同從而實現了這個本質,即歷史與史觀的分析的統一。

第8篇

[關鍵詞]管理哲學特征分析階段性構建

一、企業管理的高度——構建合適的企業管理哲學

大凡成功的企業都有一套管理哲學,因為哲學基本上就像一只羅盤,能指引企業經營的正確方向,幫助企業迎接挑戰,可以獲得職工、消費者、社會的大力支持,從而幫助企業追求成功。“愛的循環”的提倡者吉田忠雄是YKK拉鏈公司的總裁,YKK拉鏈公司制造的拉鏈占世界總產量的35%,他將利潤分成三份:三分之一是以質量較好的產品以及低廉的價格交給消費者;三分之一交給銷售我們產品的經銷商和商;三分之一用在自己的工廠。“不為別人得益著想就不會有自己的繁榮。”如果我們撒播善的種子,那么,善還會循環歸還給我們的,善在我們之間不停的循環運轉,使大家都得到善的實惠。

企業管理哲學不僅僅關系到企業一般的經營理念,而且涉及到企業對內和對外的一種生存的哲學思考,它關心的不僅僅是管理層面的因素,還有企業倫理等方面的內容,它是企業的辨證思維方式,是企業處理企業與社會、員工、顧客和相關利益群體各種矛盾的方法。不僅在國內可以適用,而且在國外也能大行其道。這也正是我們在跨國經營時代所應強調建設具有很強適應性的企業管理哲學的根本所在。

二、中國企業管理哲學建設的必要性

1.中國企業跨國經營迅猛發展的需求

經過“改革開放”20年的發展,中國不少企業已經初具規模,已經具備了開展海外投資的條件。中國已被聯合國評為新興的海外投資國,其中一批優秀企業,如海爾集團、上海廣電、萬向集團、杉杉集團、東方集團等,都已不同程度地走向跨國經營。在討論企業跨國經營的有關問題時,筆者以為,中國跨國企業的企業文化與理念體系構建是比較重要的一方面,它對企業在邁向跨國公司的重大轉型過程中將發揮更為重要的作用,隨著越來越多的中國企業走出去,我們更應該強調構筑自己的企業管理哲學和管理文化,以免被別的國家文化所同化而失去自己的獨立性。

2.西方企業在中國本土經營的成功啟示

據統計,世界上最大的500家跨國公司已有400多家在中國登陸,中國企業面臨著全球跨國公司的技術、資金、人才管理、經驗和哲學的嚴峻挑戰。加入WTO后,形勢更加復雜。中國企業的競爭對手都是具有超強實力的巨型企業,它們有著雄厚的資本實力和強大的抵御各種風險的能力。世界跨國公司咄咄逼人的進攻勢頭,使中國處于起步和初級發展階段的跨國經營面臨著前所未有的考驗,還有一個更為突出的挑戰是中國的企業在西方多國公司面前是亦步亦趨還是自我崛起,這是一個技術問題,更是一個制度問題,也是一個企業發展高度問題,任何一個問題不能妥善解決好,都會影響中國企業的長久生存。為解決這個問題,我們不妨借鑒西方公司的做法。西方公司不僅愿意采取國際統一的標準化管理,而且根據中國的具體國情入鄉隨俗創立相應的管理模式。比如:把人員流動作為人力資源管理政策的一個不變因素;擴大招聘范圍,不只局限于招收名牌大學畢業生,著眼于立足本地和長遠發展的需要;改變過去的一貫做法,減少外國經理的數量,多給中國員工晉升的機會,避免中外沖突;與中國的大學合作,建立自己的培訓機構等。這些做法對于中國的企業怎樣在本土各地經營以及走出國門開展異地經營都是很好的借鑒。西方公司在中國經營的本土化成功,直接打壓著中國企業的生存空間。如果我們仍一味模仿西方公司的經營方式,不去做挖掘深層的本土和異域的生存土壤的努力,形成一種更能符合中國本土和國外文化的企業文化和哲學,中國公司的生存、發展道路將會變得比入世前更為艱難。

3.體現賦予本民族文化傳統特征的內在要求

一個企業的生存發展首先應該是能夠充分挖掘與利用本民族的文化特色,能夠建立起符合全體國人的企業哲學。中國傳統的企業文化,講求以倫理為本位,強調社會需求和集體利益,講求道德誠信,崇尚美德,而誕生于西方文明下的西式商業精神,在被中國企業照搬進來時,卻忽略掉了一些重要而基本的前提,這使得理念變形的情況比比皆是。況且,即使這種學習不走形,以西式商業精神為視角的亦步亦趨,也很難造就出強大的可與跨國公司相抗衡的中國企業。盲目照搬導致的直接后果是畫虎不成反類犬。事實上我們有太多的企業并沒有很好的利用我們的傳統文化和價值觀念來構筑企業哲學和文化,因此,在市場競爭中找不到自己的特色、地位和方向,其成效顯得非常有限。一個連自己本民族的文化特征都缺失的企業,它是不可能在國內立足的,更談不上走出去參與國際競爭。

三、企業管理哲學的階段性構建分析

在討論怎樣構筑企業管理哲學時,我們應該清楚的認識到,企業的發展有其階段性,因此,在不同階段企業應該具有不同的文化和哲學價值追求,給它們在企業發展的不同階段賦予不同的意義,否則,我們在構筑企業管理哲學時發揮不了管理哲學的正確引導作用。

在公司創業初期,重要的是生存與擴張,是產品和市場,所以出現了索尼的開拓、獨創精神和松下的饑餓精神,也出現了華為的壓強精神。但當一個公司的規模擴展到相當程度,即它參與社會經濟活動的廣度和深度已成為或即將成為一種“社會力量”的時候,企業文化和哲學的探討就被賦予更高更新的含義。對內而言,隨著企業的擴大和員工的增加,企業領導者迫切需要一個發揮增強企業內聚力、形成企業思維以統一員工思想、確認工作評價標準、確認接班人標準等作用的企業自身價值體系——即企業的文化體系,對外而言,此時,隨著企業在業務過程中觸及的社會利益日益廣泛,人們已從文化的角度評價其合理性和利益的得失,企業文化中的使命與宗旨、服務精神、社會意義等因素凸現出來,文化又成為對外營銷問題,部分企業甚至以自身的企業哲學作為營銷主要述求點之一,使之成為企業形象的重要標志。愛的循環精神就為企業的成功獲得了國內外的強大哲學支持。:

到了企業跨國經營的時期,對企業的管理哲學就變得更為迫切和重要。此時的企業經營管理哲學不僅只是關注國內的可接受問題而且也應關注不同文化背景下的國外認同問題。構建一種更具普遍性的體現本土化全球化的實質性的企業管理哲學可以說是事關企業跨國發展時期生死成敗的核心問題。世界許多成功的企業發展到跨國公司階段時都已形成自己能被盡可能多的民族認可的獨具特色的“管理哲學”,并發展出一整套“企業理念體系”。如IBM公司“尊重個人、服務、追求卓越”企業哲學;美國麥當勞的“質量、服務、清潔、價值”的理念。那么,中國眾多企業面臨跨國經營時,應該建立一種什么樣的經營哲學呢?以什么樣的形象展現在國際大舞臺呢?筆者以為結合中國正處于向外發展初期,中國企業的經營哲學應該體現出一種饑餓精神、自主獨立的精神和敢于搏強的精神。這主要從下面三個方面考慮一個企業經營哲學的構建:產品研究與創新性上,追求自主,我們不僅要引進國外先進的技術與專利,而且更要主張自我開發與創新;生產上,要自創品牌,延長自己的生產鏈,增加產品的附加值,不能過于滿足貼牌生產;營銷上,可以借助國外的營銷渠道和手段,但不能完全依附,否則,企業的獨立性永遠難以實現,在國際上仍無法展示自己的身影。總之,反映這種經營態勢的企業管理哲學,應該是一種力求自主、拼搏圖強的哲學觀,而不是一種盲目屈從國外大公司的經營范式。隨著經濟的一體化,我們的企業在經營時應該審時度勢,及時轉變自己的經營指導思路,不懼怕諸強,拼搏擠壓,構筑起能反映目前自身經營特點的企業哲學理念,指導本企業打造為世界真正強大的成功大企業。

參考文獻:

[1]羅長海.企業文化學[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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